季时年感受到他的目光,夹起虾仁送到了口中, 下一秒就给秦煜封夹了块牛肉,他抬头的时候,视线无意识的扫了杨北一眼,眼中没有神色, 但却看得杨北心头一阵颤栗。
他低了头去吃饭,掩住了眼中诸般情绪。
饭后秦煜封拿出蛋糕,入乡随俗了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点燃, 杨北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的蛋糕,心里有些感动。他父亲当年死的早,母亲将他从乡下带来烟城谋生,乡下人过生日一般都是吃鸡蛋面条,并没有吃蛋糕的习惯,而且他出生便是贫寒,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以来的第一个蛋糕,还是他喜欢的人为自己准备的。
杨北学着电视里那些人许愿的动作交叠着拳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去吹蜡烛,秦煜封在一边问:小北许了什么愿望?
杨北笑了笑,神秘道: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煜封也笑了,并不执着于知道他许了什么愿,转而道:你今年可十九了,又长了一岁,咱们切蛋糕吧!他说着将手中的刀递给杨北。
杨北接过刀子首先切了一大块递到秦煜封的面前:哥,这个给你。
你刚吃那么多晚饭,吃不了这么大块。季时年道。
杨北端着蛋糕的手一僵,刚想说话,秦煜封已经接了过去:没事,我胃口大着了,小北的生日蛋糕,我得多吃点。
杨北笑了,黑亮的一双眼变成了两弯浅浅的月牙儿,他转而又给季时年切了一块,季时年其实不想吃,但还是接了过来,并礼貌的说了句:谢谢。绅士风度尽显。
三个成年人,还都是不怎么活泼的性子,在一起吃生日蛋糕,说实话气氛还真有点僵硬怪异,秦煜封舀了一勺子蛋糕放到嘴里,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杨北,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杨北看着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眼中露出无可抑制的惊喜:哥,这是给我的吗?
秦煜封点点头:自是。杨北得到确定,激动的打开那个盒子,他不知道自己的激动源自何处,但是当他看到盒子里的礼物时,面上的欢喜却一瞬间凝固了。
秦煜封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杨北连忙摇头:没有,我很喜欢,只是太开心了。盒子里是一块限量版的名表,外形精致优雅,华贵不失大气,可说是价值不菲,可是杨北非常清楚,秦煜封不会买这样的东西,这也不是说他小气,而是让他一个迂腐务实的人,花大价钱去买一块只能看看时间的手表,实在是不太可能,况且就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杨北对他的了解,秦煜封朴素的性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审美。
那么既然这东西不是秦煜封选的,就只可能是旁边的季时年了,想到这里,杨北下意识的看了季时年一眼,那人正拿着叉子往嘴里送蛋糕,舒缓散漫的动作,简直让人有种他吃的是山珍海味凤凰肉的错觉。
看到这样的季时年,杨北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当下收到礼物的喜悦一时间风吹雨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可是看着那两人之间自然而熟稔的互动,想到他俩一起挑选礼物送给自己,心中就仿佛塞进去了一团厚厚的棉花,而那棉花上面是一片落雨的乌云,两相交合之下,将他的心房堵的沉闷而闭塞。
秦煜封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他说喜欢,就打算坐回去,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蛋糕碰掉了,杨北分给他那块大蛋糕才知吃了几口,整个扑到了他的裤子上。
诶呀!秦煜封惊呼一声,匆忙的伸手去整理,一边皱着眉叹道,都没怎么吃,可惜了。
杨北抽了纸巾递过去,但是那奶油很不好清理,擦了半天越抹越多,杨北最后说道:你去洗手间弄一下吧,我那有干净的裤子,你先换下来。
秦煜封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你看我粗手粗脚的,都弄糟了你的生日。
杨北忙道:没事没事,你过去洗个手,我给你找衣服去。
秦煜封熟门熟路的走到卫生间,开了水洗手,季时年起身跟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说道:你对他家很熟啊?
秦煜封仿佛习惯了一般,任由他将脸走到自己耳边:小北上次搬家,我来帮的忙。
季时年低低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回去吧。
秦煜封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道:嗯,我换了衣服咱们就回。
回去换,季时年说,我不喜欢你穿别人的衣服。
秦煜封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小北不是别人,我们是兄弟。
季时年不满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弟!而且就算你当他兄弟,他当你是兄弟吗,人家看你的眼神,也只有你这呆子才看不出来,这么想着,他烦恼的在秦煜封脖子上咬了一口。
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上,杨北拿着裤子过来,看到的就是季时年双手缠在秦煜封腰间,脑袋埋在他脖颈上亲吻的暧昧画面,那一刻他大脑仿佛被人用铁锤给敲了一闷子似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衣服都掉到了地上。
对于秦煜封和季时年的关系,他早有猜测,可是想着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样的画面,没有半点预兆的撞进他的眼中,让他接受不能的同时,心中蔓延一股无可抑制的恼恨。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杨北其实从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对秦煜封的感情,他也层试探过,可就是因为试探过,方才让他一次次的望而却步,因为他很清楚,秦煜封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可最让他退却的是,秦煜封是个直男,他知道那条路的艰难和无望,所以他不敢宣之于口,选择了将那段晦涩的感情深埋。
那人那么耿直顽固,他担心自己一旦说了,会遭到他的厌弃,他害怕,怕到时候不仅连兄弟都做不成了,甚至会被对方排斥出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心中不可逾越的关系,不敢触碰的人,却早已经被人得到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有那样多的顾虑,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他怨恨,怨恨自己的胆怯懦弱,怨恨命运弄人,他甚至怨恨起秦煜封对自己的疏离,他想着,当初如果秦煜封和他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正现在的局面,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比如,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凌厉又冷酷的男人。
杨北看着他们在洗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看着秦煜封对季时年的纵容,他的眼睛酸涩的就要流出湿润的液体,最后忍无可忍的咳嗽了一声,秦煜封闻声回过头来,他显然有点尴尬,匆忙的推开季时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季时年满面的坦荡,漫不经心道:叨扰一晚上,我们也该回去了。
被自己兄弟撞见他们这样,秦煜封本就有些不自在,听季时年这么说,下意识接道:是呀小北,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杨北张了张口,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秦煜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煜封看到掉在地上的衣裳,走过去捡了起来,然后将衣服放到了杨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