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际翻开另一本文件的手顿了顿,看似不经意,却及其郑重的点了头。
温正和这才稍稍宽心,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就在隔壁,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中间连安全门、身份认证系统都没安装。
温正和离开后,辛沉也端着一壶咖啡出了茶水间。
他走了?辛沉瞥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
钟际颔首: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会议一结束就跟着我,痴汉的吓人。
辛沉微怔,不只是哪个字眼触到了他的神经,片刻后又悄然恢复原状,道:他是在关心你。
这我当然知道,别看他总笑的一脸猥琐,人还是很仗义的。钟际头也不抬道。
辛沉像往常一样,为钟际端上一杯咖啡后,静静地坐在沙发前,有事的时候处理一下,没事的时候就把旁边书架上的书拿过来看,大多是企业史、营销策略。
他俩虽然性格、喜好上大相径庭,却同样对于纸质书有着别样的情感,星网上的东西再多样化,他们还是青睐捧着一本书,而不是拨弄悬浮投屏。
钟际看了多久的文件,辛沉就看了多久的闲书,屋内只留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屋内的灯随着夜幕的降临,自动调节到最适宜的亮度。
突然,钟际察觉到有人在靠近,那人敲门三下后停了下来,钟际扬声道:请进。
辛沉也抬头望向门边,门推开后,进来的竟然是白千钧并且是拿着两盒甜品的白千钧。
一瞬间,钟际思索到了某种可能,又亲自推翻。
唔,他绝对是想太多,白千钧怎么可能给他送礼?
同样难以置信的辛沉,开口问:白组长,你这是?
白千钧看到屋内有第二个人时也是一怔,又迅速恢复如常,他径直走向办公桌,瞧也不瞧沙发上的辛沉,将甜品盒轻放在办公桌上,淡淡道:你今晚没吃饭吧。
钟际呆滞了一下,僵硬的应了一声,连笑容都显得不自然。
天哪,发生了什么?白千钧给他送甜品?白千钧还关心他今晚没吃饭?白千钧甚至忽略了以往同他交好的辛沉?
第67章 有生之年
钟际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温正和,那家伙和自己呆了一下午,傍晚才离开,知道自己没吃饭的也只有他了。
显然,温正和并未对白千钧提及,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钟际受宠若惊的起身,看了包装盒,竟然还是个名贵的牌子。
他恍惚记起,他们家首席工程师不但是动力系统设计业内翘楚,同时也是个从知名军校毕业的富家少爷。
白组长也太客气了,钟际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微微勾了嘴角,需要我为白组长泡一杯咖啡吗?
白千钧眉头轻皱,不多久又舒展开来,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意味着,白千钧原本就是有话想对钟际说,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接受钟际的邀请。
而此刻,屋内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多余的辛沉。白千钧没有暗示辛沉离开,辛沉也不会自讨没趣的与白千钧继续交谈,便兀自坐在沙发上看书。
钟际一眼望过去,辛沉背靠着沙发,坐姿比平时悠闲了不少,左手捧着书,右手时不时拈起一页纸。
他进了茶水间,泡了两杯的量,出来时,白千钧已经坐到了辛沉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沉默着盯着茶几,似乎在想着什么。
钟际有些无奈,这两人,明明曾经关系不错,白千钧很喜欢辛沉丰富的驾驶感悟,所以对辛沉的热情比对自己这个上司都高。
怎么,动力系统完工了,白千钧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白组长来我这里,不仅仅是递甜品吧?钟际将咖啡放在白千钧面前的茶几上,挨着辛沉左边坐下。
白千钧望着杯子里晃动的咖啡,缓缓开口:钟先生,您一定要稳住。
钟际眸中划过几分惊诧,又换上更随性的笑:白组长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稳重?
大哥出事了,他照常去公司,照常加班,照常参加矩阵小组会议,并且照常露出微笑。
在他眼里,自己似乎没什么能改善的地方了。
白千钧端起咖啡杯,只握在手中,却没有喝的意思。
我们是一个整体,有任何意外发生,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顶上去,而不会让您一个人承担。他垂下眸子,就如同这只杯子,我们用手握紧它,施加再大的力也不会碎,但我们决不能让其中某个部位单独受创,那会致命。
钟际也盯着那只杯子,辛沉也将视线从书上挪到白千钧手中的杯子上。
太阳从哪里出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白千钧的说教和安慰,并且还是准备了慰问品的特意会面。
钟际社交式的笑容渐渐淡去: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让我孤军奋战。
最重要的还是钟先生的心境,一定,不能乱。
对面明明坐着白千钧,钟际却好像看到了自家大哥,无论自己装的如何淡定从容,大哥都能一眼看破自己的心思。
的确,他,快要稳不住了。
从小到大,他装的最久的就是稳重。
因为大哥的浮于表面的轻率、不稳重,甚至面对师长时语带轻佻,为了不让人背后说钟家闲话,他必须让自己稳重。
白千钧尚且没有离开的意思,辛沉却在收到一条信息后,匆匆出了办公室。
屋内终于是白千钧原本期望的二人独处了。
他不放心的瞥了一眼紧闭的门,又过了十秒钟,才压低了音量问:辛沉他对您怎么样?
钟际失笑:温正和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竟让目中无人的白千钧,变成了小心翼翼、多管闲事的话痨。
也许这种话八卦的很寻常,但从他们家首席工程师嘴里吐出来,很值得究其缘由。
白千钧顿了顿,道:温组长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句,这种关键时候,辛少爷竟然有空参加宴会,并且很耐心的等到宴会结束了才会来公司之类。
钟际一哂,这还叫没什么?分明是温正和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了辛沉的行程,而后动员起他认为能干的人,为自己这个脆弱的上司打抱不平来了。
他也太能惹事了,辛沉回家是我的意思,不能让辛家觉得我们钟氏的人没有能力和担当。
钟际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毕竟,辛沉如果一直和我在一起,辛大校也是注定了要绝后了。我更不能万事依赖辛沉,咱家老爷子脸可拉不下来。
整个公司,没人比他更渴望辛沉的陪伴,饶是如此,需要做的事还是得做。
白千钧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他蹙着眉,道:您很优秀。
哈,能被白组长那么评价,我就算是成为柏森军校有史以来第一个留级的双s级毕业生,说出去也不觉得丢人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白千钧眸光静滞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您想好了?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太好。
都想了七八年了,不是冲动,你不用担心。钟际面上漾着笑。
话痨的白千钧,变得更有烟火气,而不是纯粹的机械狂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