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到甲板,他总是说,女士们,先生们,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在通道上遇见女士的时候,他总会侧身让开,并把手放在胸前微微地躬身说,美丽的女士,你好啊!虽然我们船上总共只有拉里夫人和她的助手爱丽丝小姐两个女人。
罗宾斯先生很能和队员及水手们打成一片,就像今天,他和安德森讨论了大半天关于海钓的事情。
我非常佩服他的多才多能,他不但是科学家,对于海上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更适合当船长。不过他很谦虚,他说他所知道的都是书上学来的,真正的远洋航行还是要靠我们这样专业的人。
我问他关于冷流雪的问题,下雪明明是常见现象,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寻常。
罗宾斯说新西兰的北岛,尤其是奥克兰港已经处于最北角,下雪的时候并不多,现在也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而且,冷流云团通常是有征兆的,不会突然出现。只有当强冷空气经过温暖海域的时候,气温与水温相差达到10c以上,海洋表面的暖湿气团被迫抬升,低层大气增温增湿导致低空大气不稳定,才会出现冷流云团。
而且作为一种常见的气象现象,气象卫星通过云图可以很准确地进行预告。但是无论是新西兰气象局,还是一直和科考船保持通信的美国海洋大气总署,都没有在我们起航前发出警告。关键是,这场雪下得有点大,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南半球的这个位置。新西兰东部的太平洋面实在太广阔了,由于海水的比热容大,南极洲吹来的冷风在到达这里之前早就变成微煦的暖风了。
罗宾斯先生这时候脸色显得有些沉重,他说您是船长,有些事情理应知道,所以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您。我们滞留在菲兹罗伊港期间,我和气象局的专家取得了联系,他们告诉我,我们所遭遇的冷流雪云团最开始出现在新西兰东部大约一千五百海里的地方,也就是和我们要去的目的地相差不远,之后这片云团就从卫星的云图上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在新西兰北岛附近的海域。
我说请原谅我先生,我听得不是很懂。您是想说,这场雪本来应该下在我们要去的那片海域,可是却突然下在了我们昨天停靠的地方?
罗宾斯点点头说,你理解的没错,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片云团就像幽灵一样,在太平洋上气温十五摄氏度温暖如春的地方生成,向西飘移时好像穿过了某个虫洞,给虽已降温但还很温暖的新西兰北岛带来了一场大雪。正如你说的,这场雪本应下在一千五百海里外的海面上,或者它就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因为那里本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云团。
我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我不是科学家,但常年开科考船,和各种科学工作者打交道,我敢大胆地说,我是这世上远洋船长里最了解科学的人之一。但罗宾斯先生的叙述显然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我问他这意味着什么?
斯蒂芬罗宾斯望着远方的海平线说,我担心我们要去的地方正在发生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巨大的变化,而我们此行的结果将变得不可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