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的时候,一支游行队伍高举着“反对寄生,还我自由”的标语乱哄哄地走来,随后又在军警的驱赶下散了。
好不容易走到如花酒吧,赵鹏程扶着门前的柱子喘息了很久。
那扇他曾经拍过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变成了封实的墙壁,和街上其他地方一样,贴满了许多大字报。
他像上次一样用力拍门,又有许多灰掉落在他头上。等了很久,门里也没有回应。他绕到后门,看见几个花盆摆在门口的台阶上,盆里长了许多野草。
赵鹏程犹豫了一下,蹲下来搬开其中一个花盆。他记得二十年前这个盆里种的是星美人。
花盆底下果然有一把钥匙。
门锁没有坏,还可以打开。屋里结满了蜘蛛网,楼下酒吧大堂的场景也没变,赵鹏程看了一眼那天他吃饭的桌子,他就是在那里喝了有毒的鸡汤后晕倒的。
楼道上的尘网更多,他用拐杖撩开,然后艰难地爬上了楼梯。阳光从二楼过道的窗户照进来,墙上的报纸还在,那排长椅上落满了灰。再进去就是青木的工作室,门口的对联已经模糊不清,屋里也到处都是蜘蛛网。他捡起地上的一本杂志,看日期距今已经十三年了。
里屋的门关着。
赵鹏程伸手想推,又有点犹豫。他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是积满灰尘的空房间,还是一具干尸?
门吱呀一声开了。
让赵鹏程感到意外的是,这里既没有干尸,也没有灰尘。这就是一间干干净净的房间,干净的就像医院里的无菌病房。
赵鹏程离开柳营巷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把钥匙重新放回花盆底下,然后拄着拐棍,蹒跚在夕阳的余辉里。
就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像惊雷一样炸懵了所有人一个名叫幽灵的机器人通过网络向全世界宣布:
互联网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统治者,机械生命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接管地球上所有的武装力量,无论人类、寄生者还是反抗组织,都只能成为互联网的奴隶。
赵鹏程的重新寄生失败了。
罗纳德二世通过梦境找到他,说寄生意识将和人类反抗组织一起反对机械生命的统治。然而那时候,赵鹏程已经躺在医院停尸房的床上,为自己盖上了尸布。
冰冷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梅以求的绝对零度实验室。
然而,他却看到了一张手术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手术刀,刀身发出微弱的红色,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旁边更衣室的门砰一声开了,门后本应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有衣柜、长椅和洗手池。然而现在这些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黑暗中想起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走出来,乱糟糟的头发上还停着一直乌鸦。
“怎么可能”赵鹏程喃喃自语,最后剩下的一点精神力也涣散开来,瘫软在手术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