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言有些夸大其词,但大致上也没错。楚兰歌安静听着,心却早急得飞到小鞍山。据她了解,那个少年有点固执,应该不会轻易离开墓地。只是前后已经过了三天,他又身体不好,能熬得住么?天空,正下着雨,他会避雨吗?终于到了小鞍山脚下。楚兰歌先给马夫一半的钱,让他再等一会。马夫憨厚答应了,还借她一把伞。顺着新修的石阶一路登高,楚兰歌走得甚为吃力。渐渐,更是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眼看要摇摇欲坠,却还能靠着意志撑着不倒。沥沥的细雨,断断续续的琴音,自山上飘下。终于,人登上了半山腰。高山巍峨,新建的墓碑屹立于灰暗的苍穹。苍茫孤寂,睨视苍生。墓前,有一少年,一琴,雨中清弹。水滴敲打着古琴,十指鲜红,琴弦尽染。顺着雨水,血如丝网般,流淌于青石板。凄风,楚雨,压抑得令人窒息。楚兰歌记忆中那个清俊秀雅的少年,如今形如枯骨,眼眶深陷。平时他酷爱干净轻微洁癖,如今却肮脏凌乱衣衫不整。曾经他珍惜爱护青葱如玉的十指,如今却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傻,真傻……”楚兰歌眼泪夺目而出。他是一心求死在墓前吗?为什么没有人来劝他?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这一刻,楚兰歌心底清晰涌上一抹恨!人心,真就凉薄至此么?!是她对不起他,是她没有好好照顾他。楚兰歌重重跪在少年面前,手足无措地按住他的双手。刹那间,琴音戛然而止。楚兰歌小心翼翼,泪如泉涌地握住那一双重伤的手,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堵住,偏偏让她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少年呆滞不动,状似傀儡木偶。“阿音,是我……”沙哑的嗓音,颤抖的呼唤,遥远得宛如来自飘渺天空。少年全身一颤,可也仅是一颤,很快又沉寂如死水。楚兰歌将他搂近,埋首在他肩膀,凌乱的心逐渐平复,喃喃道:“我回来了,没死。”下一刻,少年浑身剧烈颤抖。没死吗?不,死了,她死了……死得离奇突兀,死得凄惨冤屈,死得不明不白!恨!他用尽余生去恨。恨世上所有的一切,恨所有虚伪的人,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什么都无法替她做,恨不能替她讨回公道。是……梦吗?仿佛听闻她说回来。他应该快要死了,她终于来接他了么?真好……楚兰歌察觉不对,猛地正视少年,发现他的唇角噬着奇异的浅笑,不由脸色一变,急道:“阿音,是我。我是楚兰歌,我真的回来了。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回桃源镇,好不好?”御飞音依旧木然不动。楚兰歌柔声说着,“你不是曾经说过吗?如果我那一天累了,想解甲归田,我们就一起到你的家乡桃源镇,过上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