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初明觉得母亲有些异样,忙问:“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适?”卢初亮也跟着母兄回了自家宅子,跟着问:“是呀,我知道秦家有一位熟悉的大夫,就住在后街不远的地方,离咱们家挺近的。我请他来给您诊诊脉怎么样?”
秦幼珍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卢初明沉默。卢初亮没有起疑心,笑道:“我看母亲一定是饿着了!你们赶了大半天的路,到家以后又没歇口气,就到那边府里看外伯祖母去了,肯定很累。我这就让人准备晚饭去!母亲要不要先吃些点心垫垫?我让人到承恩侯府的厨房去拿,离咱们家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秦幼珍笑着点头,把小儿子打发走了。
卢初明这才问她:“母亲,是不是方才外伯祖母说什么话,让您担心了?”他方才给许氏请完安后,就跟弟弟一块儿到了外间坐着喝茶,与前去侍疾的庶表兄弟说话,并没有听到母亲在里间跟许氏说了些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些察觉,猜想这事儿可能跟自己有些关系。
秦幼珍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许氏方才的话,似乎没有明言,但又似乎在暗示些什么。许家如今要守孝,起初她还庆幸过,孝期内的许岫不好说亲,她只要趁着这一年功夫,给长子订下婚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许氏不好在这时候明言娘家侄孙女的婚配,她也不必明言拒绝联姻,既不会损伤两人的情份,又能避开许家这门亲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哪里想到,许氏虽然不曾明言婚事,却还是让她对儿孙们的婚配对象谨慎挑选,免得选错了人呢?这明摆着就是劝她,不要太急为长子定下婚姻,等到一年后,许岫孝满,再议亲事!
秦幼珍心中惶恐,她是真的不想明着对许氏说不的,可是许氏被娘家人伤了心,却还要为他们着想,甚至不惜逼她这个亲自养育多年的侄女。秦幼珍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会这样?她视伯娘为亲母,难不成在伯娘心目中,这么多年的情份,还是比不过任何一个许家人么?!
秦幼珍心乱如麻。她什么都没跟长子提,只把人打发回房休息去了,自己呆坐半晌,吃过了晚饭后,她收拾了一下,便仅带了个心腹丫头,穿过门洞,往承恩侯府来,直接找上了盛意居。
姚氏见秦幼珍来访,还有些意外。不过无论两人从前有过多少矛盾,如今已是事过境迁。卢悦娘嫁进了云阳侯府做世子夫人,姚氏生就一双势利眼,对这个大姑子一家,也高看了几分,自然不会当面给人脸色看。她言笑晏晏地把人迎进屋,又是上茶,又是叫点心,同时还问候秦幼珍mǔ_zǐ 一路安好,问了济南的天气,路上行船可顺利……既亲切,又热情,叫人怎么都挑不出错来。
秦幼珍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弟妹,暗叹一声,若姚氏的性子不是那么势利,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就被她抛开了。她把今日往松风堂探病时的经过,尽可能用一种仿佛只是顺口聊起的语气,全都告诉了姚氏。
姚氏挑了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夫人真是死心眼,都被气得吐血了,还不忘帮扶娘家人。我看我们还是死了心吧,不必再劝她老人家了!”
秦幼珍忙问:“吐血?这是怎么回事?可请了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
“太医和大夫都请过了,说是急怒攻心,血不归经。”姚氏叹道,“她老人家已经不是第一回这样了。先前就吐过一次血,就是许家二舅母送帖子来,说许峥跟鲁大姑娘亲事定了的那一回,夫人接了帖子,没过半个时辰就吐血了。那回大夫就说了,她不能再动怒,需得安养,结果才养得好了些,许家表嫂一来,她便又吐了一回血。那样的姻亲还要来做什么?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夫人除了白费力气,还能得什么好?!”
秦幼珍心中一虚。若是许二夫人送帖子来的那一天,岂不是正好是她告诉许氏,自家要搬出承恩侯府,在自家的宅子里为女儿送嫁那一日?半个时辰……只怕许氏不是因为许家的帖子吐的血吧?!
秦幼珍心中更不安了。
姚氏打量了她两眼,见她一脸纠结,也不去猜她心里在想什么,只问她:“姑奶奶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初明初亮是留在京城读书,还是跟着你一块儿到长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