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是看不得小舅子这般自苦,他如今正恨不得尽自己所能弥补秦柏呢。秦柏越是退让,他就越是要加厚恩赏:“你年纪比朕还小呢,哪里就一把年纪了?少说这些晦气话!得了爵位,即使什么都不做,如同秦松那般,只在家安享尊荣,你也比他强一百倍!你不入朝理事,朕不会逼你,你还有孩子呢,叫孩子们出头,也是一样的。若是实在闲得慌,想收几个学生教导,也由得你去。那些没眼光信不过你的,是他们没福,但世上总有慧眼识英才的人,知道你的好处。朕知道王复中是你的学生,他就很好。朕叫他在外头替你扬一扬名,自有聪明人会上门拜师。你只管挑去,中意的才收在门下。还有你其他的学生们,朕都听说了,等他们考中了进士,朕自会安排好他们的前程。你教出来的人,无论才学人品,朕都是信得过的。”
秦柏感动不已,眼圈又红了,但他却不能就这样接受皇帝姐夫的好意,学生们的前程如何,还要看他们自己,怎能因为跟着他这个皇帝小舅子读了几年书,就得了优待呢?秦柏再三恳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不耐烦地一摆手:“好了,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说。”秦柏叹息一声,只好不再提起。
皇帝见他如此,只得道:“你学生的事且不提。若他们果真无能,难不成朕还非要用他们么?万一他们不能成事,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你放心,朕知道分寸。”
秦柏低头行礼:“皇上圣明。”
“你既知道朕圣明,就不要总是推拒朕的赏赐。”皇帝叹道,“比如爵位,你若有了爵位,外头的人便不会轻视你,见面也能敬你三分。别的不说,等秦仲海袭了爵,做了承恩侯府的当家人,你这个做叔叔的,难不成还要看侄儿脸色,依附他度日?朕绝不会叫你受这个委屈!有个爵位在,你想分家便分家,想跟他们一起住,就跟他们一起住,谁也不能怠慢了你。你若不想要承恩侯的爵位,也无妨,这本是外戚的爵位,你是读书人,想必看不上。但当年老侯爷留下的爵位,至今还无人承袭呢。朕一见秦松,就觉得碍眼,他为人行事,哪有一点老侯爷生前的风采?没得玷污了永嘉侯的威名!你却不同,老侯爷在时,最是疼爱你的,你又是嫡出。既然秦松当年自己选择了做承恩侯,那这永嘉侯的爵位,便给你袭了,如何?”
说完了,皇帝还有些遗憾:“可惜,永嘉侯是三等侯,尚在承恩侯之下。待朕寻个理由,将秦松的承恩侯贬至三等。如此秦仲海袭爵时,便是承恩伯了,不能越过你去。”
一等三等什么的,秦柏并不会放在心上。但永嘉侯爷,他却是拒绝不了的。这是老侯爷留下的爵位,秦柏想起亡父,怎么可能会拒绝?能袭得永嘉侯的爵位,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秦柏红着眼圈,下跪谢恩,又面带愧色地道:“可惜臣是个文弱书生,并无带兵之能,只能顶着永嘉侯的虚名了。先父当年的兵权,皇上还是交给信得过的大将吧。”
皇帝哈哈大笑:“这也没什么,委屈你去带兵,朕可舍不得。不过当年也是因为秦松不成材,朕才不放心将兵权交到他手上。他这几十年里上蹿下跳地,没少做小动作。但朕又不傻,明知道他不行,又怎会用他?柏弟,你也不是个带兵的料子,但你有两个好儿子,都是军中出身。朕已经问过秦平了,他真不愧是你一手教出来的长子,文武都来得,兵书也是熟的。从秦王的事情上,也能看出他有胆识,更忠于朝廷。这样的人材,比京中公侯之家出来的子弟都不差,又是咱们自家孩子,怎能亏待?眼下他还年轻,又是才进京城,什么都不熟悉,叫他在朕御前当差,再让秦仲海兄弟几个带他结交几个朋友。过得一两年,他事务熟悉了,人脉也有了,朕便把他外放出去,在地方上独当一面。如此历练几年,再立些功劳,朕再将他调回京中,安排到三大营去练兵。有了这样的资历,又有军功在身,在朝中军中皆有人脉,他将来要接手老侯爷留下的兵,便不会有人有异议了。不但秦平,秦安也是一样的。他们是朕嫡亲的内姪,日后的前程,你只管交给朕便是。”
皇帝设想得十分周到,秦柏心中感激,也没有拒绝,只是躬身再拜:“皇上只管使唤他们兄弟便是。有皇上看着,臣再安心不过了。”
皇帝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总算弥补了一点小舅子,心中的愧疚也能轻些了。他兴致正隆,索性便安排得更周全一些:“你们一家在承恩侯府,如今是住在清风馆里?那处院子听说经过改建,如今只有一进罢了,太拥挤了。你既然是永嘉侯了,便该有自己的侯府。朕想想,内城还有哪处好宅子空着……”
他正说着,静室窗外忽然便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祖父,您在做什么呀?快出来跟我们一块儿玩呀?”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帝好奇地看向秦柏:“这是你孙女儿?”
秦柏笑了,起身往窗边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