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古还没有皇帝呢,白龙又想起一处从远古到今日的不同之处。
步青云一顿,竟然点了点头,你这样说,也有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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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龙又赢一城,十分得意,在步青云肩上踩了踩爪子。
听他俩越扯越远,最后大人居然还同意了楼迦大人的谬论,邬波离实在忍不住,小声道:出家人自当修身养性,百姓家六根不净,不能脱离本欲,男欢女爱才是常事,一男一女方可造人,哪里有两个男子成婚的道理?
白龙不懂何为造人,只是刚赢了步青云就被邬波离反驳,自然十分不爽,强词夺理道:造人做什么,已经这么多人了,要把我的海水脏到底才够么?
邬波离心性耿直,虽然听出楼迦大人不高兴,还是鼓起勇气反驳道:生老病死,天然因果。有死就有生,有生才有死,就连飞禽走兽也是如此,这是顺应天道。天地山川,皆有佛性,皆有慈悲,故而有水土养育凡人,海不是楼迦大人您一人的海,天也不是楼迦大人您一人的天。若是因为人需用水就不允许世族繁衍,楼迦大人您未免过于任性了。
第一次被区区凡人当面如此指责,白龙怒不可遏,猛然往邬波离身前一窜,龇着牙正要一声怒啸,被步青云捏着嘴巴捉回了怀里,劝道:出城再说罢?这茶馆可经不起你发怒。
白龙没仔细听步青云在说什么,光是步青云拦着他不许他对邬波离生气,就足以让他惊呆了。
千百年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上天入地,还不曾有过被指责的时候,更不曾存在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话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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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白龙忽然就委屈起来,连带着对步青云气得咬牙,不想看他也不要听他说话,一脑袋钻到步青云的外衣里去,尾巴故意重重地甩在步青云腰腹,然后就趴在步青云的外衣里,一动不动了。
邬波离急得要跪下来,被步青云三言两语打发去化缘。
步青云站起来,抬脚往城外走,难得用了术法,不让人们注意到自己,边走边轻抚着怀中发脾气的白龙,走着走着觉得怀里多了什么,探手进去一摸,居然抓出了几颗龙眼大的珍珠。
他停步一想,这可不得了。
步青云就在路边树下一坐,不顾白龙挣扎,小心把白龙从外衣里捉出来,尽管满心担忧,还是笑着问道:小白龙,你是哭鼻子了么?
第70章 落泪成珠
那阵突如其来的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本来白龙都觉得没什么了,却被步青云捉出来笑话,白龙顿时瞪起眼睛看向步青云,气冲冲道:你才哭鼻子了呢。
白龙的眼睛像是刚下过雨的漆黑夜幕,撞上步青云不仅不带半分嘲笑、反而温柔似海的眼神,全然是猝不及防,白龙只觉得像是从云里瞬间落入了海中,分不清是什么心绪,总之是心如擂鼓,忘了呼吸。
是我错了,出家人打了诳语,你莫要生气。
白龙回过神来,他其实也说不清步青云到底有错没错,惹自己生气的是邬波离,步青云只是拦着自己,不让自己暴露于人前,按理说来,步青云是没错的,可步青云这样一道歉,白龙心里舒服许多,像是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你错在哪了?白龙故意问。
步青云却又站了起来,他转向山林小径中,说起和白龙所问不相干的事情:我们往山里走吧,人少。
白龙心喜,却冷声道:你的徒孙呢?
他从大路走,步青云解释说,我们明日汇合。
行吧。
白龙勉强地哼了一声。
西南水域发达,支脉繁杂,尤其是在山区中,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庄大多依山傍水而建,因此往深山里走了半日,远离了小城,又走近了一处村落。
说是村落,其实是风族聚居的小山寨,远远就能看见身穿蓝染布衣正在劳作的人们,近处,一些脖子上戴着闪闪银饰的孩童在河里玩耍,几个在砸石子打水漂,几个在岸上用小石头玩抓骨儿。
白龙看得入迷,不许步青云走,这是怎么玩的?
风族民风彪悍,不爱与外人交道,且极为爱护子嗣,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个大男人一直盯着小娃儿看,免不了是一场纠纷,于是步青云并不停步,保证道:我会。咱们往前走,我教你。
他们沿河而行,步青云一路上给白龙讲起了风族的族规风俗。
风族远古时是一支随风迁徙、四处漂泊的民族,故而以风为族名,他们的图腾是一条御风而行的龙,在风族的传说中,他们的一位祖先,因为喜爱在天地间逐风流浪,不知不觉走遍了整个大陆,最终在一片美丽的湖泊中化身为龙,这条龙神永远都保佑着随风!流浪的子子孙孙。
因此,每一支风族人都选择了拥有美丽湖泊的地方停驻,结成山寨,不再流浪。
每年十月,他们都要举办盛大的丰收节日,不分男女老少,都要晨起去湖泊中沐浴,白天尽情游戏玩乐,晚上在湖边燃起高高的火堆,开办晚会,一起享用丰收的果实,将牲礼献给祖先龙神。
尽管又是一个假冒了自己的故事,但风族祖先的传说确实有几分迷人,白龙并不在意,只是好奇:你说方才那个寨子里住着的就是风族人,可是我们一路上只见了那大江分流的小河小溪,让他们留在这里的美丽湖泊在哪儿呢?
步青云笑而不语,带着白龙走尽眼前的山路,转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在这。
白龙直起龙身,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美景。
三座青山环绕,将合流的江河围出了一片宽广的湖泊,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绿意盎然的山色,湖边有芦苇青青,岸旁水鸟悠闲游过,好一派湖光山色。
几日没进水,白龙再也按捺不住,弃了步青云,腾空而起,飞向湖泊,一头扎进了湖里。
步青云不紧不慢地随后跟来,坐在湖边横倒的老树上,看白龙戏水。
白龙将自己变长了些,约莫廊柱粗细,正像是凡间庆祝举舞的游龙大小,肆意在湖水中玩闹。
不论多么劣等的玉石,浸过水,沾了水色,总是要漂亮上许多,更不要说原本就比玉石更好看的龙身,白龙盘旋着,飞舞着,带起涟漪,掀起波浪,天地间竟然有这样干净美丽的生物,他本身就足够惊艳了,如今身在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中,就连步青云都拿不出话来赞美他。
白龙将湖泊搅得不得安宁,终于玩开心了,才慢悠悠地飞过来,半途中起了坏心思,趁步青云没防备,用尾巴牢牢卷住步青云的腰身,飞到湖泊中央,和步青云一起落入湖中才松了尾巴。
步青云衣衫尽湿,用术法移回了湖岸,好不无奈。
白龙也飞回岸边,绕着步青云低低地飞着,不满地问:你干嘛要上来,不陪我玩。
我不善洑水,步青云削好一根树枝搭在两棵树间,边脱外衫边解释道,幼年时曾不慎落水,从此就不怎么爱近水。
白龙后悔起来,我不知道。
听出白龙话!中自责,步青云将外衫晾在树枝上,宽慰道:其实水性我还是会的,况且还有灵力护身,只是不喜欢罢了。
他转过身来,手里捧着那些珍珠:这些,怎么办?
白龙歪脑袋看看他,眨了眼,下了什么决心的模样。
下一瞬,眼前的不再是白龙,而是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