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要是沈萍风的伤势耽误了,醒来变成个痴呆傻子,谢桥怕是要直接带人退隐告老还乡。
他对着地图简单规划了一下潜入方式,把时间定在晚上丑时,靠着躺椅闭目养神。
玉简一直没有传音,谢桥那边大概在忙,但常靖玉也意外的安静。
陆饮霜上下抛着玉简,不耐地啧了一声,常靖玉再消失两天,他就要付房费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到主动联络常靖玉时,楼梯忽然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轻重混杂,隐约伴着急促的呼吸。
常靖玉在门口站了片刻,把喘∫息压的和缓一些,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
他看见床帐和他走时一样挂着半面,棚顶的晶石灯没开,房间笼罩着模糊的暗影,陆饮霜阖着眼帘窝在躺椅里,长发末端铺到了地板,盖着条薄毯子,像是睡着了。
他没走。
常靖玉脑中忽然蹦出这个想法,甚至因此晃了晃,扶住墙面才勉强站稳,他试着想给自己施个净尘诀,衣裳都是血和战时的灰土,生怕因此把陆饮霜惊醒。
陆饮霜缓缓睁开眼,撑起脑袋好整以暇的望向他。
窗纸交替着夜色的静谧和灯笼摇曳的橙红,常靖玉愣住,一瞬间觉得陆饮霜的面容温柔的如此熟悉。
第14章 心魔02
抱歉,我吵醒你了。常靖玉干巴巴的道歉,倚着门滑落下去。
你这是去杀猪了吗?陆饮霜起身抚平衣褶,踱步到常靖玉面前。
常靖玉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拼命克制着痛苦:也不是杀。
哼,混成这副惨象,执法堂怎么没带你去疗伤?不怕放回来死在客栈影响别人生意。陆饮霜照旧想把常靖玉拎起来,却没想到常靖玉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我不愿麻烦执法堂,他们的医馆已有不少伤患,我尚能自理咳咳。常靖玉努力想站起来,却颤颤巍巍的跌在了陆饮霜怀里。
陆饮霜僵了一下,他的手压在常靖玉背上,清晰的感觉到少年正不断发抖。
你这能自理,半身不遂都能飞升。陆饮霜烦躁地甩了甩指尖的血,扶着常靖玉到床∫上坐下,我看看。
前辈不用担心,我无碍。常靖玉哑声道,他半边月白衣裳染得暗红,左肩布料撕了条口子,咬着牙脱下外衫,血和里衣糊在一起,也被他果断扯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
这熟能生巧的手法连陆饮霜都隐隐不适,他皱起眉头盯着锁骨下方那道贯穿伤,常靖玉一声不吭的自己翻找伤药,还叫别人不用担心。
你这伤,怎么回事。
陆饮霜制止常靖玉施净尘诀的动作,他发现常靖玉的左手也有两道血痕,一道在掌心,一道在关节,肩上的伤口走势也略微不同,右手则有雷诀反噬留下的灼伤。
是个金丹中期亡命徒。常靖玉顿了顿,苦笑道,执法堂菁英都不在,同队只有两个筑基后期和一个金丹前期的道友,实在没想到凶犯如此难缠。
我看凶犯是没想到你如此难缠。
陆饮霜甩了个净尘诀过去,冷笑一声拿出瓶丹药扔在床∫上,他几乎能想象出常靖玉是怎么玩命的,被人一剑刺中左肩,干脆趁势抓住剑刃欺身上前,极近距离施展雷诀。
再说他不是留了传音印记,既然有危险又不找他,那当初欢欣鼓舞的干什么用。
他独自莫名的气了一会儿,又转回去问道:付青霄就放心你自己下山历练?不怕三个月后徒弟撒手人寰?
这纯属是个长辈看不过去所发的质问,陆饮霜也搞不明白常靖玉好好一个亲传弟子掌上明珠,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自寻死路,前世他不理解常靖玉,现在也同样一头雾水。
常靖玉低着头,冷汗顺着眼角滴落,他神情黯然,像是负重千钧一样喘不过气。
啧,吃药,睡觉。陆饮霜摆摆手懒得管他,回躺椅前又忍不住顺手把桌子推到床边,让他倒水方便些。
城里大概是又擒回了个通缉犯的缘故,巡逻也格外多了,午夜不再是潜入动手的好时机,只能再另寻他法。
常靖玉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说好把床让给你的
你看着你的伤说话行吗?陆饮霜涌起一阵无力感,头疼地裹上了毯子。
常靖玉只好乖乖吃药,他看得出来这床根本没躺过人,不知道陆饮霜是不是怕他回来无处休息,这才一直留着,丹药作用发挥的很快,又是随手一瓶上品灵药常靖玉迷迷糊糊的想,倒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陆饮霜便出了门,城主小公子方垣失踪的消息已经满城风雨,执法堂和城主府压不住,侍卫也加了不少。
陆饮霜灵光一现,如果能替蔚海城找回方垣,那索要一瓶转元复神丹做报酬也不为过,正好他也带着寻人的法宝,可以说万无一失。
他心情不错,用了一枚可怜巴巴的下品灵石买了顿丰盛的早饭,右手拿着杯红枣枸杞茶,自己也觉得这体验有些新鲜,就越发气定神闲起来。
永源客栈门口正围着几个年轻人,陆饮霜从他们身后过去,站在旁边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常靖玉。
常靖玉换了身干净衣裳,绷带从领口露出了边,似乎有些困扰。
凌师兄,你也来蔚海城了。
年轻人中为首的打量一遍常靖玉后,阴阳怪气讽刺道:常师弟为何如此狼狈?听说你碰到执法堂缉拿犯人,就非要掺一脚,那群捕役也太不小心了,让师尊他老人家的宝贝弟子受伤,也不怕道武仙门怪罪。
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衣袍,背后金鳞丝绣的瑞兽,灵力流转栩栩如生,腰上蹀躞都是上品灵石打磨而成,单这套衣裳就足以抵挡分神期高手的全力一击。
身后还簇拥着两个家族送来的跟班,一个凌深一个凌谦,也跟着拿鼻孔看人。
与这师兄凌旭辉相比,常靖玉就显得格外寒酸。
陆饮霜局外人似的捧着茶围观起来。
常靖玉掩了下领子:师兄说笑了,既是下山离线,又怎能瞻前顾后,受伤也是能力不足,实该自我反省。
凌旭辉十分不耐:呵呵,常师弟真是勤勉好学,想必一定能不负师尊所望,在问道大会上大放异彩吧?
师父对众人皆有所期待,临行前师父亦嘱托我与师兄弟们应该互相照顾,在问道大会上精进自己。常靖玉劝道,令尊想必也对师兄寄予厚望吧。
听见令尊二字,凌旭辉浑身一震,狠狠握紧了拳,脸色阴沉说不清是怕是怒。
陆饮霜在那看了半天,接过一把客栈小二分的榛子,咔吧咔吧掰起了壳。
凌旭辉的挑衅常靖玉一一接下应对自如,心平气和仿佛在打官腔。
这边凌深趾高气扬道:师弟,我们来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看这附近客栈都满员了,你又正好住这,怎么也得分个长幼吧?你把房间让给我们少爷,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