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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2)

北海街上一派庄严肃穆,雪白的灯笼和纸钱在风中飘摇,修者也不再随意御剑,越是靠近凌府就越感悲楚哀戚。


凌山海的生意做得成功,不论众人是否诚心祭拜,至少面上都挂着遗憾伤怀,凌旭辉跪在棺前守灵,他只见过一面的继母双眼红肿,凌旭辉只觉得五味杂陈,她还没来得及见过凌山海的真面目,幸而只是悲伤,还不至于绝望至死。


这时门前又报,道武仙门青霄剑仙弟子常靖玉到,他微微抬头,看见常靖玉的脸色比他这个重伤患还差,接了香纳头纳头拜下时他都担心常靖玉会不会就地晕倒。


赶来凌府的修者天南海北络绎不绝,四大仙门皆派人前来,周边门派也无一缺席,常靖玉在凌府后院遇到不少前来攀谈寒暄的道友,他谦虚谨慎的一一还礼,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僻静之地,头晕目眩地靠着院墙坐倒下去,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你若体力不支,何必前来。


常靖玉浑身一震仰起头,陆饮霜坐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前辈注意身份,这可是丧礼。常靖玉苦笑不得的让陆饮霜下来。


我对虚与委蛇的场合毫无兴趣。陆饮霜轻盈跃下,他察觉到常靖玉的气息,在凌家复杂曲折的后花园里连门都懒得找,直接翻墙过来。


有时我真羡慕前辈这方面的洒脱肆意。常靖玉忍不住感叹,他的手还在发颤,掌心发凉。


付青霄要你来的?陆饮霜在他身侧墙面靠着,常靖玉穿了套罕见的黑衣,让他显得有些沉重难过。


我也想来找前辈。常靖玉低声说,他的语气显得动摇,又像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断断续续的和陆饮霜絮说,师父我还在长林派时,先是林朗师兄,再是掌门师父,整整一个月入眼都是毫无生气的素白,灵堂上的烟雾久久不散,听得多了,在某个瞬间都会忘记节哀的意思。


我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多久,我甚至觉得自己也应该躺在那里,我应该死,这样他们就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能去向师兄和师父赔罪,虽然他们从未怪过我


陆饮霜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说:都过去了。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再想起长林派了。常靖玉望着陆饮霜,露出一个有点如履薄冰的浅笑。


陆饮霜也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捡起一片落叶挪到唇边,又转头问他:想听吗?


常靖玉点点头:嗯。


陆饮霜把树叶丢开,脸不红心不跳道:想听也不会。


常靖玉:噗


笑什么。陆饮霜微恼。


前辈都肯逗我笑了,我怎能不笑。常靖玉揉了揉眼睛,一路所见的憋闷终于消散干净。


既然你无事,那换我有个疑问。陆饮霜用食指敲了敲支起的膝盖,林掌门好歹也是元婴期修者,我在幻境中听前去吊唁的道友说他刚刚有所突破,那就不应该是修炼上的差错,又怎么如此简单就仙逝?


常靖玉没料到陆饮霜要说这个,他眼神一暗,叹气道:林朗师兄不仅仅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还是他收下的义子,师兄为救我惨亡,致使师父大受打击


也就是说,你们并未详细验尸。陆饮霜断言道,难道当时你的师兄师姐都未觉得不妥吗?


常靖玉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陆饮霜只是有些猜疑,若是凭他们沉沦境魔修的作风,断不可能放过这一丝蹊跷,人既已死,那也无所谓礼数,好端端的元婴期修者,又不是凡夫俗子那般脆弱,怎么说死就死。


算了,就当我没说吧。陆饮霜摆摆手。


那有时间,前辈和我回长林派看看吧。常靖玉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下定了决心,我在道武仙门这几年过得很好,我去祭拜师父,他老人家应会为我欣慰吧,也不知长林派的师兄师姐还记得我吗,还恨我吗。


陆饮霜本来对陪人上坟没什么兴趣,但看常靖玉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觉得拒绝太过残忍,就模棱两可的说:有时间吧。


常靖玉刚要说谢,远远看见谢桥冲他们挥了挥手,陆饮霜率先站起来,他便也跟上,去找谢桥。


流芳主人发来传音云图,她已解除忌恒所中的狱关锁,有重要情报。谢桥左右看看,低声道。


好,我们回去再说。陆饮霜眼神一凛,招呼常靖玉回北海根据地。


他们经过灵堂时,看见一个被人扶着赶过来的小姑娘,常靖玉愣了愣,绕了两步走到门前,才发现那竟然是凌虹霓。


你昏迷的时候我去看过她。谢桥注意到常靖玉的视线,解释道,她现在的体质有点麻烦,我替她压制了一下瀚海剑劲,她自己倒也意志坚韧,本命仙器很适合她,但最好是去流天境找到仙器的炼制者,否则瀚海剑气爆发,仙器难救。


常靖玉有些担心,又问:若是流天境也没有办法呢?


那就要看她值不值得我去请极星阁阁主出手了。谢桥略显无情的笑笑,转身离开。


常靖玉也无法抱怨什么,人脉是谢桥的,他没权利慷他人之慨指责谢桥,也只能希望凌旭辉能在流天境之内寻到解法。


灵堂内,凌旭辉看见步履维艰,在婢女搀扶下进门的凌虹霓时,眼眶一热几乎要哭了出来,他不顾在场众人,冲上去扶住凌虹霓,焦急地骂道:你你来干什么!你醒了就好,在医馆好好休息,还来这做什么!


凌虹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按着棺木,像还在梦中似的,上一刻仍在为凌山海的绝情而失望愤怒,这一刻却被告知凌山海已经与世长辞,她心知也许凌山海死有余辜,但她还是会哭,还是觉得难过,还是会为再也没有父亲的关心而想起往事童年。


二哥,我该怎么办?凌虹霓看向凌旭辉,凌旭辉一把抱住她,把她梳好的头发都揉乱了,她轻声在凌旭辉耳边哭道,我自由了吗?


临渊宫北海据点内,陆饮霜的玉简浮在半空,传音云图映出对面临渊宫的书房,一个表情空洞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前条案放了几份图纸和卷轴。


常靖玉跟谢桥沈萍风一同站在陆饮霜身后,看见云图中走进一个雍容端雅的女子,长裙曳地烟罗轻纱,云髻高束翠玉步摇,艳丽却不落俗尘,举止间透出贵气威仪。


风雪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流芳主人微微点头行礼,眨了下眼,似乎隐隐有些促狭。


陆饮霜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只怕是谢桥提前通了气,告诉流芳主人自己是在伪装身份。


怎敢劳流芳门主记挂,我一切如旧,敝宫有流芳门主慷慨襄助,是敝宫幸事,多谢。


风雪兄不必言谢,若无贵宫及时提醒,我尚不知莳花门竟深藏暗流,我身为门主仍是失察,实在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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