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护卫。谢桥无语地喊沈萍风,指指窗外,大门口罚站去。
你呢?沈萍风从善如流的出门。
谢桥提着刀,微抿干燥的下唇笑了笑:焰魂牢里还剩几个忌恒的同伙,看奏疏太累了,我过个瘾,去去就来。
清早的阳光毫无遮拦的洒在海岛上,热气正逐渐蒸腾起来。
陆饮霜听着规律的海浪声,坐在椰树底下摇着扇子,玉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几刻间过后才彻底安静。
选择上岛却还坚持窝在树荫底下不挪地的只有陆饮霜一个,他乐得清静,翻找着玉简内有用的消息,除了锦安城方面已在着手惊霆岛之事外,还有谢桥重新编纂的沈萍风相关人员卷宗。
陆饮霜看得兴味盎然,沈萍风二百年前来到沉沦境,身负重伤被谢桥所救,如今沈萍风亲自解释了伤从何来他的师兄为了争夺道武仙门门主之位陷害了他,逼得他不得不诈死出逃。
陆饮霜不认识沈萍风所述的师兄,但既然目前的门主是付青霄,只能说当时争夺的几人都失败了,让没什么动作的付青霄捡了便宜。
一杯冒着凉气的冰茶从树后递出来,陆饮霜早就察觉到了常靖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准确的用扇面接住。
不用术法的话,前辈会游水吗?常靖玉靠着树干望着海问道。
比起游水,我更不喜欢被人拖下水。陆饮霜干脆阻断了常靖玉的念想,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让人困倦,树影下暖融融的,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
常靖玉失落道:唉,你知道你现在离看起来八十岁只差个茶碗吗。
拿来,我不介意年轻些。陆饮霜侧头瞥了他一眼。
常靖玉:呦,您不是才金丹期,怎么还要往八十上年轻啊。
陆饮霜:顺口了。
常靖玉见好就收,偏安一隅的来回扭着草叶看海滩上来往笑语的人群,尽管陆饮霜话不多,却也真切的坐在他身边,让他至少在这时和那些出门游历的修者一样,并不孤单。
陆饮霜端着茶抿了一口,然后满眼嫌弃地皱起眉:你又往里加了什么。
常靖玉坐下来好奇的探头过去:不好喝吗?这次只是普通的凉茶,我尝尝。
陆饮霜想说你自己怎么不买,但他还没来得及拿远,常靖玉已经低头凑上了杯沿。
像淹死在刷锅水里半个月的生鱼。常靖玉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咬着舌尖抽了口气。
陆饮霜本来还能忍,结果被他那形容搞得一阵恶心,把茶杯丢给常靖玉果断起身要回船上喝水。
常靖玉也赶紧跟上:奇怪,老板的茶摊也没被砸啊。
前面的陆饮霜脚步一顿,想起在蔚阳山时掉以轻心差点被赤沙果放倒,警惕地问道:还有其他人喝过?
嗯,当时有位姑娘和我买的一样,我见她并未有任何不适。常靖玉也觉得有点不对,半开玩笑道,到底是她味觉可怕,还是你我水土不服了。
他说着把茶水对着太阳晃了晃,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脚下的细沙绵延出一串印痕,陆饮霜正打算翻点东西验毒,身后就跑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绑着乱晃的高马尾,满手的沙土,正捧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陆饮霜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藏在袖中的指尖覆上薄冰。
年轻人跑向海边,经过陆饮霜时忽然向前栽了下去,哎呦一声扑倒在沙滩上。
常靖玉直接转眼去看陆饮霜,陆饮霜悄无声息的把细沙中那层冰又融了。
阁下无碍吧?陆饮霜无比亲切的从常靖玉手里拿过凉茶,递给了倒霉爬起来抹脸上沙子的年轻人。
呸没事没事,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年轻人吐出口中细沙,狐疑地回头看看脚下,拿茶水漱口。
常靖玉攥紧了手指,他盯着凉茶有几分不甘,打心底觉得陆饮霜不应该把喝过的东西随便拿给别人。
茶有问题。陆饮霜退后一步,歪头轻声对常靖玉道。
嗯?嗯。常靖玉心不在焉地闷闷回答。
谢了兄弟,这茶在哪买的,还蛮甜,我再赔你一杯吧。那人毫无压力的把整杯茶水用来漱口,又仔细检查一下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没有损坏,眉开眼笑地对陆饮霜道谢。
不用在意。陆饮霜心说再要一杯他就得吐了。
年轻人还挺话唠,也不跑了,摊开掌心道:叫我煌明就好,你们也要回船吗?我在岛中心的湖水里找到的,应该是灵兽留下的鳞片,不过我是不认识。
在下陆风雪。陆饮霜随口报了假名,煌明手中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艳丽的紫红。
他觉得这鳞片熟悉,回船路上边走边想,试验的目的达到也懒得再和煌明闲聊,煌明便干脆去纠缠常靖玉。
陆饮霜踏上舷梯,回到房门前才猛然想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诶,原来小常公子也要参加问道大会吗?真巧啊,我也打算去会上卖点东西,不知道两位有什么计划路线,方便加我一个不。煌明正准备把鳞片放回自己房间,边说边一步三回头的和常靖玉商量。
常靖玉表情有些僵硬,无可奈何地保持微笑:实在抱歉,目前还没什么计划,我都听陆前辈的。
煌明转头想问陆饮霜,他的房间只隔了两个门,陆饮霜目光低垂在船板上,似乎在警戒什么,煌明便止住了声。
只见陆饮霜手中缓缓凝出一柄冰剑,神情沉着肃然,用另一只手拦在了常靖玉身前。
常靖玉握紧了玄荒,他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直觉周围静的可怕,海浪声像隔了一层棉絮。
剧烈的崩裂声就在这时猝然响起,不及反应的摇晃让船身几乎彻底翻倒,陆饮霜的剑刺入船板保持平衡,常靖玉抓着他的胳膊,像被颠勺一样撞到了墙壁。
煌明直接摔进了自己屋里,在床和墙之间掀了个来回,头昏脑涨的掉下床,接着就听见一声没入水中的惨叫。
前辈,这究竟怎么回事?常靖玉勉强用玄荒撑住自己,周身剑气搅散落下来的木石碎渣,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遇到攻击,也不敢直接御剑闯出去,免得成为活靶子。
你要得偿所愿了,去游吧。陆饮霜还有闲心嘲他一句,船板终于不堪重负,咸涩的海水从船身灌了进来。
常靖玉施了个避水诀,在水蓄满船舱时顺着船身的破洞小心地浮出去一看,他们竟然已经被甩离了岸边,海岛变成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偌大的船只似是从风暴中心回来一样破烂不堪,一大半都斜着沉入水中。
他正想御剑离开海水,却发现陆饮霜并未跟出来,这时脚踝突然一紧,像被绳子捆住,不遗余力地向大海深处拖去。
常靖玉奋力挥剑斩断柔软的桎梏,又焦急地在四周寻找陆饮霜的身影,最后捕捉到残毁的船内亮起一瞬细碎的光点,像是陆饮霜发带缀着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