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两声。
她在不见光亮的狭窄电梯,乞求着唯一能够得到的心安。
另一边,铭显集团停车场。
裴行舟从电梯出来,径直走到自己的车位旁,掏出车钥匙解锁。
最近走得晚,也就没用司机开车。
他刚要走到驾驶位,就见旁边的保时捷下来一个人。
“是你。”裴行舟微微蹙眉。
“等你很久了,行舟哥。”她穿着红色的披风外套,里面是白色毛衣,看着端庄中不失可爱。
裴行舟单手揣进口袋,问:“你有事?”
徐晚清走上前,说:“没错,我特意等你,是有话想对你说。”
裴行舟抬手,看了眼手表:“我只有一分钟时间。”
徐晚清苦笑一声:“行舟哥,你就这么讨厌我?”
裴行舟没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道:“我们两家情分不浅,你我又是共同长大,出国这么多年,我们小时候的回忆我一点也没忘。回国后,本以为你见到我,会和我见到你一样高兴,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你喜欢语迟,我并不介意你们的关系,行舟哥,我喜欢你,不奢求你也喜欢我,只是希望你对我公平一点,给我一个竞争的机会。”
她话音落下,就听裴行舟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裴行舟拿起来,正准备接,徐晚清离得近,瞥见屏幕上的名字,她蓦地伸手夺过手机,自作主张挂断电话。
裴行舟脸上少见地出了愠色,他一把掐住徐晚清的手腕,把她扯过来,去抢她手里的手机。
徐晚清并未挣扎,她顺势扑进裴行舟的怀里,紧紧搂住裴行舟的腰。
“行舟哥!”她从他怀抱中抬起头,仰望他的脸,眼底有泪打转,“你看,我就连想抱你,都要靠这种方式,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她手中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又把电话挂断。
不管裴行舟怎么去掰她手腕,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她都不肯动。
“我不会破坏你跟语迟的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把目光分我一点,看看我为你的付出,我愿意为你做什么。你能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
裴行舟的手机还在响,徐晚清擅自摁了关机键,手机这才安静下来。
她不想连这个时刻,都要被宁语迟抢走。
裴行舟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捏紧她的腕骨,逼得她吃痛放手,他手上用力,狠狠推开她。
她跌在地上,手机摔了出去。
裴行舟面如寒冰,周身冷厉,死死盯着地上的女人。
“原本顾及两家情分,我给了你颜面。”他语气冰冷,眼神中透着嫌恶,“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把戏?”
“……行舟哥,你在说什么……”徐晚清的心底突然一慌。
裴行舟冷笑:“竞争?你连她的头发都比不过,就你也配。”
言毕,裴行舟看都不再看她,迈步捡起躺在地上的手机,调转车头离开停车场。
徐晚清一个人倒在地上,半晌才坐起来。
裴行舟方才说过的话字字句句砸在她脸上,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践踏。
起先没什么感觉,直到他的车开走好远,那种屈辱的感觉才一点点漫上心头。
她从小骄傲,学习好,样貌好,聪明知礼,人人喜爱。
到底哪里不如宁语迟,为什么,为什么?
徐晚清愤恨地在地上打了一拳,痛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痛得她落下眼泪。
屈辱和不甘混在一起,可是裴行舟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喜欢她,她比不上她,她什么都不是,自作聪明,自轻自贱,最后的尊严都被他碾碎,她还剩下什么了?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抱着膝头,大哭了一场。
*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ed off...”
手机里机械女声十分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这一刻,宁语迟心如坠冰窖,握着手机一遍遍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就好像,这样就有人陪自己说话了似的。
她愣愣地看着屏幕,还有屏幕上那一串号码,在这黑暗的方寸空间,只有眼前散发着微弱亮光,原本还能带来安全感的光源,在这一刻,竟变得有些刺眼。
她一直在听那一串忙音,直到手机自己将电话挂断,屏幕返回拨号界面,她还在发愣。
意识一点一点被抽走,她坐在电梯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担在上面,直到屏幕自己熄灭,她还在平静地,空洞地,看着暗无边际的前方。
好像在这一刻,她也没有那么怕了,周围再黑,她都没有想把手机摁亮的念头。
或者这样也好,就让夜晚将一切吞没,那些被黑暗放大的情绪,那些不该有的奢念,那些纠缠七年而放不下的感情,在这永无止境的夜晚,在小小的电梯内,在那样一个短暂的瞬间,全都丢进渺渺无边的寂夜,消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