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清朝她笑了一下:“方小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方曼姿拿起巾帕,矜持地拭了拭嘴角,小指翘着,动作优雅美观。
“是有点考虑不周。你摔了裴总去扶,那是裴总有绅士风度,但我建议下次徐小姐身边还是跟两个朋友比较好,免得再摔了还要别人的男朋友去扶。我们迟迟大度才没跟裴总生气,换做别的女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徐小姐不小心破坏了人家感情,这罪过可就大了。”
饶是徐晚清舌灿莲花,遇到方曼姿这种堪比宫斗十级的选手,也落了个哑口无言。
张岩说:“嗨,晚清当时摔了,吓都吓死了,哪会想那么多。而且晚清在国外待久了,那边比较开放,也不注意这个。”
方曼姿放下巾帕,说:“我又没说怪她,跟我解释什么。既然国外开放,那下次找个外国人扶。”
桌面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火锅咕嘟咕嘟。
方曼姿最不怕尴尬,别人下不来台是别人的事,她舀了个虾滑放到宁语迟碗里,说:“多吃点。”
她朝她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语迟心中一股暖流滑过,她知道,方曼姿在替她出气。
不过,她也没有那么生气,就是很麻木,好像什么事都伤害不到她了似的。
等吃完火锅,这群人又嚷着要泡温泉。
方曼姿也拉着她去,她念着一天都没陪她,也就跟着去了。
泡温泉的地方池子很多,有大池子,也有那种小池子。
两人泡在一起,热气氤氲蒸腾,舒服得毛孔张开。
一天的疲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浑身上下暖意融融。
方曼姿说:“那个徐晚清,怎么人这么婊,难怪上次会把跟你家裴总的合照发出来。”
宁语迟说:“她挺喜欢裴行舟的。”
“没说她喜欢不行,可明知道你跟他什么关系还要往前凑,你看她刚才吃饭说的话,不教训她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宁语迟笑了笑,没说话。
方曼姿表情狐疑:“迟迟,我怎么觉着你不太对劲啊。”
“没。”她的手臂搭池子边上,背对方曼姿,说,“可能是累了。”
方曼姿没再问,但她直觉宁语迟绝不是累了。
自从下午之后,她身上总有一股劲儿,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感觉缺了什么东西。
又说不上来究竟缺了什么。
晚点人泡乏了,就想去找裴行舟要房卡回房。
她肩上披着浴巾,头发泡湿了,一绺一绺搭在浴巾上,脸上蒸得白里透红,像熟透的蜜桃。
池子这边没有,问了同行那群男的,说裴行舟跟裴子亦几个去打牌了。
她就往棋牌室那边走,一间又一间包房,路过一间能听到里面稀里哗啦洗麻将的声音,再路过一间,里面似乎在下象棋。
她找了半天,直到最里面那间包房,门稍微开了个小缝,她顺着那个缝,先是隐约看到了裴子亦,再往前走,就看到了裴行舟的脸。
她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句话。
裴子亦说:“我事先不知道徐晚清跟来,也没想到她会跟张岩认识。”
裴行舟声音的声音很淡,说:“没事。”
裴子亦打出一张牌,道:“虽说嫂子大度,但哥回去还是哄哄,别让嫂子真伤了心。她好容易回来,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裴行舟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语迟以为对话停止,正准备进去。
里面又传来了裴子亦的声音。
他抓了张牌,码好应该摆放的位置,说:“改天也得跟徐伯父说明白,还有,我看哥还是早点把嫂子娶了,对嫂子也算有个交代。”
一句话,让宁语迟的手停了下来。
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裴行舟的回答。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像在回应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他说:“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
四个字,如钉子一般,狠狠扎进宁语迟的心口,将她钉在原地。
她想笑,就像看到裴行舟扶着徐晚清离开,而她却一个人摔在地上那样无所谓地笑,可她笑不出来。
走廊里热闹的打牌声,机器搓麻将的声音,混在一起明明吵得很,可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身血液瞬间凝滞,她变成了寺庙里的钟。
粗壮的钟杵一下又一下撞在她身上,那痛感延遍四肢百骸,最后顺着血液汇到心口,痛到她忍不住蹲下身,才能勉强缓解窒息。
又有谁会在意,钟会不会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