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一副‘自然如此’的神情,说道:“除了郡主,府上并无女眷。”
“那,他还好么?”
“很好。”
“你……不是船夫?”
“属下关北,如今是府中管家兼亲卫。”
谢宝真轻轻‘噢’了声,大概猜到谢霁已经将祁王府的眼线清除干净了。她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指尖抚着披风上精美的刺绣,半晌方细声道:“沈莘姐姐待我极好。”
关北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低低一笑,抱拳道:“懂了,属下定会转达。”
顿了顿,他又压低嗓音,“洛阳水深,不便多聊。这件披风用料特殊,郡主一定要仔仔细细查看。”
他刻意强调了‘仔细’二字,而后意味深长地一笑,四处张望了一眼,转身回了祁王府。
马车亦调转方向,朝谢府行去。
谢宝真仔细翻看了披风,果然找到了藏在其中的一封信。
信是谢霁亲笔写的,只有短短几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谢宝真借着车内昏暗的油灯读完信笺,一颗心怦怦直跳,将信纸按在心口,笑意从嘴角一路蔓延到眼中。
祁王府,谢霁披衣静坐。
听完关北的转述,他嘴角轻扬,又很快压下,清了清喑哑的嗓子道:“去把沈莘召回洛阳。”
“好。”关北一本正经地应下,腹诽道:总算明白为何英雄难敌‘枕边风’了。
谢霁被当做复仇的利刃栽培长大,可一遇见谢宝真,他纵是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
关北心中一叹:难怪这些年,仇剑会将谢宝真视为眼中刺、肉中钉。
二月初,英国公府来了贵客。
“来的是淮阴侯一家,淮阴侯夫人在闺中与我颇有些交情,淮阴侯世子与你二哥的夜阑山庄又往来密切,算得上是世交了。”梅夫人将新做的藕粉色锦缎春衫抖开,在谢宝真身上比了比大小,随口道,“对了,听说淮阴侯世子今年才及冠,还未曾婚配呢。”
“阿娘!”谢宝真无奈地挽住梅夫人的臂膀,嘟囔道,“他婚不婚配,与我何干。”
“我就随口一提,你这般反应作甚?”梅夫人将新衣往女儿怀中一塞,嗔道,“远来是客,赶紧换好衣裳出来。”
谢宝真换了新衣,髻上簪着同色珠钗,粉嫩嫩的更添几分娇俏。到了正厅,淮阴侯一家正和爹娘闲聊,见到谢宝真进门,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谈笑声戛然而止。
淮阴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哟’了声道:“这小美人是宝儿?这般大了,该有十六七了罢?”
“马上就十七了。”梅夫人笑着回答。
谢宝真行了礼,“宝真给侯爷、夫人问好。”
“叫伯父、伯母便是!瞧这孩子落落大方,相貌又这般出众,真是不错!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腼腆得像个姑娘……”
说着,淮阴侯夫人朝身后一望,招手道,“西朝,你站那么远作甚?还不过来拜见你这位郡主妹妹!”
谢宝真这才发现墙边还站着一人,抬眼一看,不由惊诧道:“怎的是你?!”
见她这般反应,淮阴侯夫人也十分意外,问道:“西朝,你们认识?”
那还未说话就已经红了耳朵的白面公子,不是傅西朝是谁?
“见、见过郡主!”傅西朝先朝谢宝真拱了手,这才面朝淮阴侯夫人,恭敬道,“回母亲,我与郡主在扬州夜阑山庄偶然见过两次。”
傅西朝知书达理,人又老实腼腆,一点也不似京城纨绔那般自大浅薄。梅夫人看在眼里,倒对他颇有些好感,笑着说道,“那可真是缘分。”
“谁说不是呢!”淮阴侯夫人早听闻儿子去了趟扬州,对某位姑娘一见倾心,问他是哪家姑娘,儿子却是红着脸不说,只道是有缘无分,哪晓得那姑娘竟然就是英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这可真是大喜事!
想到此,淮阴侯夫人提议道:“西朝,宝儿,你们是年轻人,总陪着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未免太过无聊了些。不如你们自个儿去街上走走?”
“母亲,这不妥……”
“有何不妥?”
淮阴侯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又转而对谢宝真笑道,“宝儿,我这个儿子性格腼腆,让你见笑了!”
“伯母哪里的话。”谢宝真不太想和傅西朝逛街,省得让长辈们误解。
正要婉拒,一旁的梅夫人却是给她使了个眼色,“宝儿,西朝难得来洛阳一趟,你就多少尽一尽地主之谊。”
谢宝真无奈,又不能当着众长辈的面违逆自家阿娘,轻轻一笑道:“我对洛阳不熟,正巧淳风哥哥在家,不如让他陪我们一同去?”
有谢淳风在,总比孤男寡女尴尬相处要好。
谢乾知晓女儿为难,便应和道:“也好。宝儿不懂得照拂客人,怕怠慢了世侄,有淳风在我就放心了。”
正值春季,西市街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纸风车和纸鸢贩卖。
谢宝真摸了摸道旁姹紫嫣红的纸风车,傅西朝猜她喜欢,便悄悄解下钱袋打算给她买一个。
谁知还未开口,一旁沉默的谢淳风就已经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摊位上,取了一支红色的风车递到谢宝真手中。
傅西朝于是讷讷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