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关系?等会宴会上留意一下那是谁家姑娘,有无婚配……以你们傅家的名望,还怕求娶不到她么?”
前方的沈莘听着三人呱呱闲聊,掏了掏耳朵,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公子的人也敢觊觎?怕是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了无人之地,沈莘停了脚步,歪身抻抻懒腰道:“到了。”
傅西朝三人方才只顾着闲聊,全然没注意沈莘将他们带去了何方。此时抬首环顾,只见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院子,院子后就是古木参天,俨然已经远离宴会大厅的喧闹。
“姑娘,是否走错路了?”傅西朝小心拱手道,“我们是要去宴席……”
“没有错,就是这儿。”沈莘继续活动筋骨,抬抬手弯弯腰,痞气十足地扭了扭脖子,方回过头阴恻恻道,“荒郊野岭,最适合杀人越货。”
她一笑,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噤。
活动完筋骨,沈莘慢悠悠向前,一把揪住傅西朝的衣襟将他顶在院墙上,欺身逼近道:“告诉你们,你们刚才遇见的那位小娘子早已名花有主,莫要打她的主意!否则……”
她伸出五指,当着傅西朝的面缓缓捏成拳,指节咔嚓咔嚓作响。
“……有如此墙!”说罢,一拳擦着傅西朝的鬓角砸去,直将砖墙砸出了一个龟裂的、深陷的大坑!
呼呼拳风扬起傅西朝的鬓发,尘土飞扬中,傅西朝已傻了眼,蜘蛛般紧紧吸附在墙上勉强维持站立。
沈莘松开揪着傅西朝的手,很是洒脱地吹了吹拳头上沾染的灰,扬长而去。
“这母老虎,太可怕了……”
“西朝,你没事罢?”
两人抖着腿前来搀扶傅西朝,担忧道。
傅西朝摇了摇头,有些狼狈地擦去脸上的灰尘。三人回头看到墙上的大坑,又是齐齐一抖。
“报官罢!你堂堂淮阴侯世子,何须受此屈辱!”仲安愤愤提议。
傅西朝摆摆手,整了整衣冠,好脾气道:“算了算了,也未曾伤到我……毕竟是女孩子家,何必和她计较?”
当晚,沈宅中。
【……郡主近来总提及洛阳,似有思乡之兆。另:今日有宵小之辈蓄意搭讪郡主,已被属下铁腕拦截,扼杀于摇篮之中。】
大刀阔斧地写完,沈莘将笔随意一丢,卷好信笺,去后院抓鸽子去。
过了几日,傅西朝通过好友谢楚风的引荐,单独求见了谢宝真一面。
半山腰的风雨亭中,再次见到傅西朝,他的脸依旧红得厉害,隔着一丈远的距离礼貌站立,内敛道:“我此番冒昧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傅西朝是谢楚风的好友,谢宝真看在哥哥的面上也不会冷落他,便耐心道:“你请说。”
傅西朝一躬到底,“那日,沈姑娘说……说你已有了意中人,我事后又问过楚风兄,他却说你并未许下婚配,所以……”
谢宝真听了,却是奇怪:自己从未向沈莘提过感情之事,她怎的知道自己已有了心上人?
疑惑着,似乎什么穿针引线,真相呼之欲出。
那厢,傅西朝支吾了一阵,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这番来,是想来亲自询问姑娘一番,是否真的……”
“是真的。”谢宝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傅西朝猛地抬起头,‘啊’了声,呆呆地望着面前格外坦诚的少女。
深林鸟语空灵,幽静沁人,谢宝真的眼中落着细碎的阳光,通透干净,轻声道:“虽然爹娘还未做主定亲,但我早已将一颗心托付给了他……他也一样,此生都不会变。”
傅西朝眼中闪过明显的失落,脸更红了,视线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但他依旧温和笑着,试探道:“姑娘心仪之人,定是十分优秀罢?”
若非天人般的男子,又怎配得上这般无瑕美玉?
“是呢!”谢宝真弯眸一笑,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软声说,“我心仪的他,是全天下待我最好的人!”
这笑有着不掺杂质的甜蜜。
傅西朝心想:那人定是比自己优秀百倍,也……幸运百倍。
“真好啊!”傅西朝没有丝毫尴尬或恼怒,仍是腼腆笑着,复又拱手,发自肺腑地祝贺她,“君子不夺人所爱,是傅某唐突,愿姑娘与心上人早结连理!”
送走了傅西朝,谢楚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扬着唇角看自己妹妹,问道:“此人如何?”
谢宝真叉腰,无奈道:“二哥,以后再有这样的男子求见,直接替我回绝了便是!”
中秋后天气渐凉,谢宝真离了夜阑山庄,照旧回谢府主宅居住。
秋夜天气冷热适宜,扬州几家著名的酒楼为招揽生意,组织了一场盛大的灯船竞赛活动。
每家酒楼都卯足了劲儿,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打造一艘艘斑斓耀眼的灯船,船上花灯摇曳,船下水波涟涟,各色灯船将扬州河面照得恍若仙境般通亮。若是酒楼东家有些脸面,还会请些歌姬头牌坐镇,仙乐缥缈,舞姿妙曼,非得热闹七天七夜才肯罢休。
谢宝真看完灯船回来,也算是开了眼界。
天色已晚,从街口到谢宅中有一段路没有灯,十分黑暗。谢宝真倚在马车车窗旁,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夜色黑魆魆的,颇有些吓人。
“宝真,看什么呢?”沈莘贼兮兮笑道,“今晚可尽兴?”
谢宝真点了点头,说:“明晚我们还来,去醉月楼那家的灯船上去看看。”
沈莘欣然应允。
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漫长,谢宝真放下车帘,随口感慨道:“可惜夜晚回来的这段路实在太黑了些,若是没有你们陪着,我一个人还真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