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们锦绣缎庄已经找到了新的货源,并不会被这些人压制住,到时候那些老狐狸看到计划失败,又不知道是谁偷偷跟他们通气了,互相猜疑之间说不定还会互相斗一斗。如陆铭远所说,其实他们的联合并不牢固。
想到这里,方兰一阵快意道:要不要我和镇上其他那些掌柜东家也来这么一出?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靠坐在椅子上,对站在他面前的方兰淡声道:但刚才也说过,这事先不急,接下来的日子,你安心管理缎庄,把之前签订的那些合约先都完成了。至于我,要多去见见那个吴家老爷。
见他做什么?方兰又不解了,不假思索地就问了出来,他是这次勾当的带头人,对我们的服软示好绝对一点都不会心动。
我知道。陆铭远微微勾唇,但是,总得有个人背地里帮了我们一把。
方兰怔愣片刻,而后小声呢喃道:这也太,狡诈了。
不仅要给吴老爷施加压力,让他在众人面前落不着好,受人埋怨,还要陷害他被人怀疑出卖同盟,不知道到时候他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呵呵,她可不会心软同情,活该这个带头跟他们锦绣缎庄使坏的人倒霉!
不过,想想虽然很美好,吴老爷是这镇上的老户了,又是这次勾当的带头人,那些跟着一起干的人会这么容易就被忽悠吗?
她正担心,陆铭远忽而静静看向了她,目色冷淡,带着几分摄人的危险意味,不怒而威。
她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她低喃的那句话是不是被他听到了?狡诈好像不是什么好听的词语呀!
方兰在他面前赶忙干笑两声摆手道:那我这就去办了。
接下来的几天,如他所说的,他开始每天带着好礼高调地给流云缎坊的吴老爷送去,虽然得不到对方的什么好脸色,但他仍旧面不改色,乐此不疲。
如他所料,当那些人惊讶地发现他家铺子好好地完成了所有订单,他们联合一起辛苦已久的计划失败后,都开始思索是谁偷偷出卖了他们,这时就有人说了,锦绣缎庄的东家好像天天都去给吴老爷送礼啊!
吴老爷?
那是这次他们做事的带头人,居然明面上跟他们合作暗地里又出卖了他们,这不是存心坑他们吗?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难看了,也不管这种猜想的可能性有多大。
当即有人就带头去吴家闹上了,吴老爷被人这么猜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当然是不承认。
其他铺子里的老板东家不依不饶,那怎么这么多人他偏偏谁都不找,就天天找你商谈还带着好礼?如果真的被您老严词拒绝了,知道往这跑没点作用,还能天天坚持往您这送东西?
吴老爷毕竟是久居商场的老人了,气愤过后就强自稳定了心神,被别人这么一质问,心里头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他看锦绣缎庄的东家是个年轻小子,所以对于他最近的举动还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想不管不顾地求自己放他一马,只要他这边松口了,其他人不用说也不会为难他了。
没想到
吴老爷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他竟是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怪他,是他大意了,是他轻敌了!
锦绣缎庄内,客人不多不少,细心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料子,衣裳。后院亭子里,方兰轻快笑道:有人见计划不成,变脸变得可真是快,还真相跟我们一道了。
你应了?陆铭远呡了一口热茶,随口问道。
还没有,这次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随便应人。方兰道:只是提醒对方,可以去吴老爷那多闹闹,趁机多占便宜,这件事完全是为了他好,就算我不说他估计也这么想。
可是想想吴老爷那边,八成见他闹得凶,又会怀疑他是欲盖弥彰,贼喊捉贼,他才是出卖大家的人。计划功亏一篑,他们谁心里都不好受。又这么闹来闹去互相怀疑,心里都有个疙瘩,恐怕以后再想勾结到一起都不成了。
她说的这些,他自然是早就想到了。是以,更让他注意到的还是方兰的第一句话,什么叫没他的允许就不敢随意应人了?
方兰。他将茶杯放到桌上,仍旧没有离手,正色道:事实上,我们仍然可以按照当时说好的来,你打点铺子,平常小事自己做主,不必事事问我,不必束手束脚。
方兰一怔,又不自觉地低了低头,涩然道:可是,我这次做了错事,闯了大祸,差点连累了你,你不怨我吗?
她说着,觉得眼眶子有点发热。这次的事是因为她的一时大意才酿成的,原以为会受罚,连这个掌柜都做不成了,结果到现在连句责备的话都没听到。
她提心吊胆了许久,现在又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的心情真是惊异又复杂。
没什么怨不怨的。陆铭远道:以后注意点就行。
虽然这次的问题确实有她的原因在里面,但通过这次也可以看出方兰这个女人还是挺有责任心,也挺会办事的,有了这次教训,她以后会做的更仔细更好。
听他这样轻松的,真的没有一点怨怪的语气,方兰安心的同时还有些感动,他们的合作果然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冷静了片刻后,她又忍不住疑惑道:那些人真的相信了是吴老爷诓了他们一道吗?
不相信。他平静道。
可能会有点怀疑,但谁都不傻,不可能全信。只是他们撕破脸也得给自己找个好点的理由。
这件事最终吃了亏的还是带头给他制造麻烦的吴老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之后,他又去跟镇上的那些商铺老板谈了一次,不同于前几次的假模假样,这次他们双方都带了些认真,僵硬的关系有了缓和。
无论如何,总之是在一个镇子上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不能弄得真跟敌人一样,那样的话终归对两方都不好。而他明白的道理,其他那些老板东家什么的也大都明白,最后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锦绣缎庄在方兰的打理下仍然井井有条,客人没了当初的源源不断,但也绝对不少,可以让他们有的赚。
本以为这种商业上的争斗就这么过去了,至少也得太平个一些日子,没想到,还没过去几天,就有人找来。
还是县衙上的人,态度不像前世看得影视剧里那么恶劣,但也没多好。说是县太爷想问问他酒楼里的食材情况,看用菜是否新鲜干净。
他第一时间感到几分惊奇,这个时代也要查餐饮行业的卫生标准么?
方兰脸色不太好,招呼来的那两个人喝茶,在他身边低声道:官商勾结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能是吴老爷或者其他什么故意作梗找事,也可能是县太爷想借机问你要点什么,我记得以前我爹在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得往衙门送点东西过去。
县令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淡淡问道,就算是贪官,有多贪也得有个程度吧。
方兰皱眉边想边道,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明面上是没做出过什么太大的恶事,百姓们对他没多少爱戴也没什么怨恨我爹当时对他也淡淡的,没说过他什么坏话。
最后,她总结道:不会把事情做的太过火,应该就是给点好处就能应付过去的那种。
听起来,这事不算太糟。他想,等去了再看吧,无非就是又一场利益的交换罢了。
叶笙正巧也在,一见衙门有人找自己,担心的不行,在他柔声安慰一番后,动身跟着那两个衙役打算去看看的时候,还是跟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去,熟悉的眉眼紧蹙,显而易见的焦急紧张。他理解叶笙的情绪,村子里的人对官府县衙向来是避而远之,半点都不想招惹,他们大多数根本没有真正接触过衙门,但未知是更容易让人恐惧的存在,叶笙自小耳濡目染,肯定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