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善倒酒的手停住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之前执着于她爹杨成的事, 倒是忽略了这个。魏先行是去天香阁了?他为什么去, 去了又做什么?他同李芸姑如今到底有多亲密,为什么李芸姑的话他就这么信?真是越想越叫人心慌。
吴量在桌底踢了江行一脚, 江行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杨一善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她想明天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将这件事弄个清楚。
三人又喝了几杯便回了,因为江行彻底醉了。
吴量架着江行,他们刚到门口就见甲字房的门也开了。真是冤家路窄,刚刚在里面的不是旁人正是李盛岩和秦远。
杨一善现在看他实在是厌烦地很, 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问安。
李盛岩这一天心里都闷地慌, 便邀了秦远一道来喝闷酒。秦远同他说了许多趣事,也没能将他的郁气消散。
这会儿见到杨一善,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竟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盯着她看了。他垂眸‘嗯’了一声,可到底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真的只是一眼,轻轻扫过她的脸。
李盛岩看了看同她一起的吴量和江行, 便猜她或许也是同自己一样来喝闷酒的。“我为她难过, 她却为别人难过”,他这般想着, 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江行喝多了, 我们要赶着回去,劳烦世子让一让”。前头这一行人站着不动,将路都挡实了。
李盛岩闻言, 连忙往厢房里退了几步,又看了杨一善几眼。见她冷着脸,同自己一样面带郁色,李盛岩破天荒地觉着有些心虚。
今日的酒喝地不多不少,既不觉着头疼,又能叫杨一善忘却烦恼,极易入眠。
“爷,喝点醒酒汤吧”,这熟悉的女声,听地杨一善眼皮一跳。她睁开眼,见一个眉目清秀的丫鬟正站在她身侧,杨一善记着她好像叫夏菊。
“嗯,放桌上吧”,她轻轻说了句,便将人打发了出去。杨一善扫了眼案前摊开的书,此刻无心去看。案几边上倒是放着上午那条她没收下的项链,那会儿时机不对她只匆匆看了眼。这时拿在手上,对着烛光,那些个小小的红宝石熠熠发光,倒是既精致又漂亮。杨一善不得不承认,世子的眼光是极好的。
杨一善望着烛火,发了会儿呆,突然站了起来。她想借着李盛岩的身子,干一件大事。
“李渔!”,她高声喊了一句。声音刚落,李渔便轻悄悄地进来了,“爷,有什么吩咐”。
杨一善将外袍一披,“走,咱们去天香阁逛逛”。
“嗯?”,李渔惊愕抬头,见自家世子冷着一张脸,眼睛却闪着光,一脸地跃跃欲试。李渔已有些起疑,不知眼前这位是人是鬼,不如探上一探。
“爷,您还记得我是哪年哪月哪日进的王府吗?”,李渔紧盯着世子的眼。
杨一善闭眼,无奈地啧了一声。“我不是你家世子,你放心我也不会乱来。我生前就想去天香阁看看,一直没去成,颇有遗憾”。
“你不是不记得生前的事了吗?”,李渔疑惑地问道。
“最近又想起来一些”,杨一善将腰带系好。“走吧,你放心,我既应了你,必会信守承诺”。
李渔这会儿起了疑,觉着他和世子之前怕是想岔了,这鬼并不像李随心!不过不管是谁,要是能替它了结生前遗愿倒是件好事。李渔有些犹豫,他很有些为难,“可我们家世子从不去天香阁,不仅天香阁,别的妓馆也都不去的。世子也从不让妓子近身”。
杨一善撇撇嘴,她今日没什么敷衍的心情,“李渔你这话是骗鬼呢,你家世子可是名声在外”。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骗鬼,鬼都不信”。她记得去年世子和代二公子还叫了妓子去绕余香作陪呢。
“鬼爷,我真不是骗您。我家世子对女色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这个称呼杨一善听地直皱眉,觉着十分不吉利,不过也不去反驳。“走吧,咱们快去快回”。杨一善并不听他的,经过前几次她隐约知道李渔并不敢拿她怎样。
李渔暗自跺脚,可又不得不跟上。
天香阁在朝兴街,离绕余香近地很。杨成当年也十分胆大,敢将妓馆立在城心最繁华之处。
杨一善常常从天香阁经过,也曾勾着头十分好奇地朝里头看过,可却从未进去。今日十分难得,她下了马车,望着门前挂着的灯笼,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两个妓子,觉着有些厌恶,可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天香阁也有三层,二楼、三楼是厢房,一楼是些散客。此刻二更刚过,三更宵禁,所以一楼的散客只有零零散散地几个。这些人多是出不起或是不想出厢房的钱,便在厅里对付,同妓子们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