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拉开门的瞬间,她听到宋毓涵说:“对不起。”
沈岁知顿了顿。
片刻后她嗯了声,随后反手关上门,狠狠抹了把酸涩双眼,没人看见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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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知拉开车门的时候,晏楚和在抽烟。
侧目看到她,他不着痕迹地蹙眉,随后便将烟碾灭在车载烟灰缸中,“抱歉。”
“没事。”沈岁知从怔愣状态中回来,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刚才吓着你了?”
晏楚和没回答,只是伸手攥住她右手手腕,垂下眼帘打量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沈岁知甚至比第一次受创时用的力气还要大,伤口更深了,看起来有些骇人。
晏楚和似乎想到什么,稍微施力,将她小臂暴露在灯光下,果不其然,平日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实她手臂内侧满是划痕。
因为伤疤颜色浅而且只在皮肤表面,所以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受伤的皮肤与正常皮肤的区别。而手腕内侧的皮肤纵横纹路太多,想来是因为反复伤害落下的。
“不好意思啊,我……”沈岁知有点儿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这种行为或许在常人眼中有些变/态。
“我知道你的情况。”晏楚和松开她,将车内灯关上,面上情绪淡然,“上次你喝醉我送你回去,看到了你桌子上的抗抑郁药。”
沈岁知眨眨眼,“难怪。”
知道不用解释那么多,她松懈下来,满不在乎道:“我犯病的时候是不是挺吓人啊,倒是要谢谢你让我冷静。”
“其实我那个时候本来想去死的。”她开玩笑似的道,“但是你来了,我觉得自己又可以多活一阵子。”
晏楚和沉默片刻,道:“以后可以告诉我。”
沈岁知怔住。
“以后?”她笑了笑,“晏楚和,你还没看清楚我这人吗,满身缺点也就算了,还那么多负能量,你不用这样安慰我。”
——沈岁知不信,她当然不信。
她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人格有数不清的缺陷,人生也满是遗憾。她踩进泥潭,最初求救过,也有人曾尝试努力将她拉出来,但最终还是半途而废,松手离开。
所以后来她不再盼了,干净留给那些美好的人,她自己肮脏就够,没必要去污染别人。
“不是安慰。”晏楚和微微蹙眉,似乎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你很好。”
沈岁知哑口无言,意外地看着他。
关灯以后,车内光线昏暗,但仍有月光从车窗洒进来,映在晏楚和眉眼,几分清冷。她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干净。
她习惯连一颗星都看不到的夜晚,黑黢黢的世界没完没了,但现在,月亮就在她眼前。
干净、明亮、遥不可及。
沈岁知睫羽微颤,她垂下眼帘,没再说话,转头安静坐着。
晏楚和也不再多言,给她充分的调整时间,他关上车窗将暖风打开,开车送她回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岁知语气平静地开口:“我家情况很复杂,但你应该也知道,我是沈擎半道捡回来的私生女。”
“我妈当初用我换了部分股权,所以沈家人都觉得我想争权,而我后妈最提防我,下午我跟你说我跟她偶遇,其实她是想用我妈威胁我。”
“结果我妈就出事了。”沈岁知嗤笑,继续说,“不过没什么事,也不是我后妈动的手,就把我吓得不轻。”
“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随口一说。”她看了眼正专注开车的男人,“你要是嫌烦我就闭嘴喽。”
话音刚落,车便停了下来。
沈岁知下意识往外看,发现竟然这么快就到自己家楼下了。
沈岁知虽然自认脸皮挺厚,但还没自个儿嘟囔一堆家里破事的经历,当下有点尴尬,见已经到地方,于是准备下车走人。
刚颔首准备解安全带,晏楚和便已经俯身靠近,神色淡然地为她解开锁扣,将安全带收回。
二人离得很近。
不知道为什么,沈岁知不太敢呼吸,紧张得要命。
晏楚和半抬起眼,见她这憋着气儿的模样,眉眼间不由浮现几分浅淡笑意,稍微和她拉开些许距离。
“没有嫌烦。”他道,抬手落在沈岁知头顶,轻轻揉了揉,“你跟我说你的事,我很高兴。”
沈岁知觉得摸头这个行为很像哄小孩子,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如果受委屈掉眼泪,宋毓涵也会这么安慰她。
后来被沈擎接到沈家,什么委屈都得自己憋着,也没有什么人会这样温柔地安慰自己,她几乎已经快忘了那是怎样的感觉。
但是现在,沈岁知觉得还不错。
“……噢。”晏楚和收回手后,她面色如常地转过脑袋,“今天谢谢你,那我先上楼了,寿宴那边你赶紧回去吧,省得给那群人落下话柄。”
这句关心听着有点儿别扭,晏楚和无奈颔首,“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沈岁知点点头,拿着手机推开车门,刚把腿给迈出去,就听车内传来男人低缓的嗓音:“晚安。”
沈岁知指尖微颤,心跳没来由开始加速,她没有回头,也回了声“晚安”,随后便反手将车门关好,转身走向楼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