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稳把烟点着了,永定那边的新品永远都只提前送给沈向恒,他喟叹一声,吃人嘴软,对下面的两人说:第36场,记得讲的什么?
简淮和季杜同时一愣,然后陷入深思。
是丁先家中突生变故,亲戚来家里的那一段。
简淮回答的很快。
嗯。王稳嘴里叼着烟:你们俩,刚刚都不行,我也不偏心誰,一个人来一段。
季杜脸色很不好看,觉得风头被简淮给抢了。
简淮却是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他颇为认真的鞠躬:谢谢。
还是按照惯例是由季杜先来:
第36场,讲述的是丁先家庭破产,父母先后承受不住压力居然一同自杀的事情。
亲朋好友不顾孩子还在楼上,在楼下高谈阔谈,纷纷推拒抚养丁先,十几岁,刚步入青春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期待的少年郎,在这一天,被迫长大。
王稳说:开始。
季杜靠在了墙上,似乎是在听门外的声音,他的脸庞凝重,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皱起了眉头,最后,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近乎难过的色彩,眼泪缓缓落下。
做出了一个开门的姿势,季杜边哭,边嘶吼道:三姨,你们可以安静点吗?
顿了顿
季杜又说:我爸妈喜欢安静。
灵堂在外面,室内一片寂静,季杜的眼泪滚落,眼眶一片通红,他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王稳:卡。
从入戏状态恢复,季杜擦了擦眼泪: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边说着,季杜边偷偷瞥了一眼沈向恒,却发现沈向恒根本没看他,而是对简淮说:准备一下。
简淮乖乖点头。
王稳啧了一声:简淮,开始。
简淮将椅子放在墙壁边,用椅子当做是门。
靠着门扉,他安静的伫立在门扉旁,听着外面的话语,放在身侧的手慢慢蜷起,那双眸子浮现出哀恸之色,简淮不知从口袋哪里摸出来一颗糖放进嘴里,水果西瓜味的糖,他含了一会,扬起脸,伸手捂住了眼睛。
不远处的季杜震惊:原剧本根本没有吃糖这段
简淮一双眼睛通红,他打开了门。
三姨。
简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却扯出了抹笑来:可以请你安静一点吗?
顿了顿
简淮看向不远处:我爸妈喜欢安静。
室内一片寂静。
季杜更震惊了,剧本里这段丁先的台词是哭着崩溃嘶吼的,可简淮却这么镇定,肯定是要完了,他看向导演,等着导演像喊他卡一样喊简淮停。
王稳却没开口。
沈向恒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目光全在简淮的身上。
简淮转身回了室内。
被当做门的椅子被往前一带,当作是关上了门,几乎是在门刚关上的一刻,简淮急促的喘了两下,眼泪收不住一般的滚落下来,他瘫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打湿地板,他像是个一直忍着委屈的孩子,在没人的角落放声痛哭。
终于,王稳说:卡。
瘫坐在地上的简淮抹了把脸,却没法控制住眼泪落下,他的脑海里不断响起模糊的声音:
万一讨债的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多晦气的事,这还没上大学呢,谁知道得花多少钱。
我们家儿子今年高考,我们可没精力收养他。
哟,你们什么意思啊,可别推给我
当年的记忆不受控制的被回忆起,曾经被紧紧压抑的悲伤崩塌大坝,简淮无法从那种孤立无助,全世界轰然崩塌的悲伤里脱身。
简淮。有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简淮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下一秒,他被带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沈向恒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捂住他的耳朵,压低声音:不要听,她们都不在了。
简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着沈向恒的衣角。
沈向恒拍了他的背两下,低声: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有人看着呢。
简淮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
沈向恒用指腹给他擦去眼泪:是她们对不起你。
简家的一对夫妻,虽然是暴发户,但富贵之后从来没有忘记那群穷亲戚,又是给买车又是帮忙托关系给上学,给亲戚找工作,大事小事都没断过,然后当简家出事之后,那群曾经要好的亲戚却又变了一副嘴脸,曾经恨不得天天踏破门槛,后来连沾上关系都嫌晦气。
简淮自己抹了把脸,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不远处的季杜则是整个人都的心肝肺都仿佛在火上烧一般,明明刚刚他也有在哭,可是什么时候沈向恒有安慰过他!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目张胆了!
咳。王稳站起身,靠在桌子畔:简淮,你一直这样吗?
简淮一愣:导演
王稳把帽檐往后一拉,戴在后面,露出完整的一张脸,这是他认真的表现:出戏慢。
简淮局促的蹲坐在地上:我会努力改掉。
王稳把烟熄灭了,叹了口气,看着沈向恒:你都不关注自家孩子的学习成绩吗?
沈向恒挑了挑眉:及格就行。
慈母多败儿。
王稳将目光重新放回简淮的身上:不是多严重的事,但你表演的小毛病不少,自己对自己要求严格点,不然进组了等骂吧。
简淮下意识:是。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说?
王稳摆摆手:回去等消息,后面还有要试镜的人呢,不要浪费时间。
简淮点了点头,准备出去了,他对沈向恒说:那我先走了。
出去之前沈向恒好整以暇的瞧着他,眼睛里带着些挪揄。
简淮心里一紧。
沈向恒:糖还有吗?
有,有的!简淮赶紧从口袋里把那天拿的水果糖拿出来递给沈向恒:给。
沈向恒扔了一颗给王稳:接着。
简淮和季杜鞠了躬出去了,门被关上,王稳把水果糖的包装拆开,尝了一口:多少年没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