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自己的双脚发愣,思维好像都变得迟滞了。
任喻霖端着装了温开水的玻璃杯出来,走到童铭菲面前,他看见童铭菲低着头,于是蹲了下来,用仰望的姿势看着童铭菲,轻声说道:“童童,喝点水。”
童铭菲朝他看过来。
任喻霖把水杯递到她面前。
童铭菲抿了抿嘴唇,伸手接过去,说:“谢谢。”她把杯子送到唇边,缓缓喝了一口,水温刚好合适。
任喻霖仍然蹲在她面前,对她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你跟我说的,总是需要尝试,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吗?”
童铭菲想说那是你,不是我,可她最后没有说出口,而是抬手把脸颊边垂落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刚别到耳后的一缕长发又掉了下来。
任喻霖下意识抬手,指尖碰触到她微卷的发梢,又将手缩了回来,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说:“那我先走了,你洗个热水澡,早点上床休息,什么都别想,明天的事情留给明天解决好不好?”
童铭菲看着他没说话。
任喻霖站起来,伸手摸一摸她头顶,只是很轻的碰触,立即就把手收了回去,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等到任喻霖走了,童铭菲就像他交代的那样,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她全身都很沉,躺下来的感觉像是整个人在往下陷,而且是在不断地下陷,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底。
可是虽然很累,但她一时半会儿还是没能睡着,脑袋里始终牵着什么东西,轻轻一拉扯便会觉得烦闷,同时还伴随着酒精的作用,晕晕沉沉天旋地转,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完全陷入睡眠。
一整晚的梦境光怪陆离,童铭菲梦到了童铭娅,她抓住童铭娅的手,说:“你别死,我压力好大啊,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求求你别死了。”可是童铭娅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是低下头,突然伸手从自己滚圆的肚子里掏出来一个血淋淋的婴儿,递给童铭菲。
童铭菲被吓醒了,她口干舌燥,打开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咽下去之后,她又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她想再睡不了多久就要上班了,可是转头又想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躺下来关灯的时候,童铭菲突然睁大眼睛,心想她已经没工作了,不管今天星期几,她都可以睡一个懒觉。
于是童铭菲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她整个人醒来时都是昏沉沉的,翻个身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童丞祺趴在床边,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她。
童铭菲瞬间清醒了,她一下子坐起来,说:“祺祺?”
童丞祺是蹲着的,两条手臂搭在床边,看着童铭菲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姨,你怎么还不起床?”
童铭菲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去找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十点了。”大概还残留着酒精的副作用,她额头隐隐作痛,整张脸都皱起来,“祺祺你是不是饿了?”
童丞祺显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不饿。”
童铭菲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你等一下啊,小姨换了衣服带你出去吃早饭。”
家里没有现成的食物,时间晚了童铭菲也不想自己做,匆忙换了衣服洗漱梳头发,然后带着童丞祺出门。
小区对面有一家酸菜鱼米线,窄窄一间店铺,上午老板舍不得开空调,墙上两架电扇对着下面吹。
童铭菲和童丞祺坐了一会儿,还是热得鼻尖上冒出汗珠。
酸菜鱼米线里只见酸菜几乎不见鱼,童铭菲还额外给童丞祺买了个茶叶蛋,手指剥开已经裂了缝的蛋壳,将棕色的茶叶蛋丢进童丞祺的碗里,溅起两滴油汤落在童丞祺前襟。
童丞祺自己低头看一眼,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童铭菲。
童铭菲连忙拿了纸巾给他擦,心里责怪自己毛毛躁躁,之后用筷子把童丞祺碗里的米线和匀了,才把筷子递给他,说:“吃吧,小心烫。”
童丞祺接过筷子,听话地夹起米线,鼓起腮帮子吹凉了才送进嘴里。
童铭菲漫不经心地用筷子在自己碗里搅,她说:“祺祺,小姨失业了。”
童丞祺似懂非懂地朝她看过来。
童铭菲努力在碗里找到了一小片雪白的鱼肉,夹到童丞祺碗里,“要是暂时找不到工作,下次我们只能吃酸菜米线,鱼也吃不起了。”
童丞祺捏着筷子,信以为真地问道:“那怎么办?”
童铭菲说:“以后要是吃不起肉了,你还愿意跟着小姨吗?”
童丞祺连忙道:“我要一直跟着小姨,等我长大了就给小姨买肉吃!”
童铭菲一瞬间颇感欣慰,她傻笑着朝童丞祺伸出手,说:“过来给小姨抱抱!”
童丞祺立刻站起来,靠近童铭菲伸手抱住她。
童铭菲在他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说:“小姨的乖儿子!”
第29章 余额
童铭菲去附近的银行提款机取钱,顺便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发现还剩八千多块钱。
她向来过得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为了存钱把童丞祺养大。
童丞祺现在读的公立幼儿园,但是学费和生活费对童铭菲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笔钱韦茹是不愿意负担的,童铭菲从读大学开始,就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她本来想取五百块钱,最后只取了两百,当然现金也不是她现在主要的支出方式,就算一分钱不取,她卡里的钱还是会通过手机支付慢慢消耗光。
最重要的是必须有经济收入,不然再怎么节约也是没用的。
童铭菲很愁,那种丧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甚至感染了站在她身边的童丞祺,她一低下头,就能看到童丞祺皱起了眉头,小小年纪也能在眉间挤出一条皱纹来。
这时候,一辆小汽车开到路边停下来,从后座窗户挤出来一个小脑袋,大声喊:“童丞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