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称呼自己为“阿笙”,甫怀之将她推离自己远了一点,“我要睡觉,你不许出声。”
“哦。”阿笙应了。
甫怀之浅眠易惊醒,一向塌上睡不得旁人。许是高烧和药里安神的成分起了作用,他竟然在阿笙紧贴着他的情况下睡着了,一觉到午后,难得没有做梦。
小傻子能吃能睡,没病没灾的,大白日里同他一起歪在塌上,竟也睡得很是香甜。
甫怀之醒来后热度退了大半,他手脚还有点发软,但是鼻塞已经好了许多。
阿笙面对着他,婴孩一样手握拳搁在腮边,双腿蜷起,正顶在他的腹部。甫怀之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小傻子张开了嘴呼吸,唇边不会儿流出亮晶晶的涎水。
甫怀之压不住嗓子间的痒意,扭过脸猛地一阵咳嗽。
再回过头,阿笙就醒了。她睡得迷糊,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直直地坐起来,低着头,可劲儿地揉眼睛。
等回过神,才发现身边是甫怀之。
醒来就能看到熟悉的人,阿笙很高兴,于是朝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展现她甜蜜的梨涡。
甫怀之又是一阵咳嗽,他哑着嗓子叫二林,正巧二林在往屋内走,报给甫怀之:“大人,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求见。”
“反应挺快。”甫怀之道。
一上午的翻滚,阿笙外衫睡得皱巴巴的,甫怀之给她理了理。小傻子还没睡够,清醒了不一会儿眼睛又闭上了。甫怀之手撑着她的腰,把她带起来,阿笙跟没骨头一样歪着靠在他身上,嗓子眼里发出不乐意地哼哼声,左脚绊右脚的立着。
甫怀之又去捏阿笙的鼻子,“醒醒,猪一样。”
阿笙拍开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再不醒,没有饭吃了。”
阿笙把头抬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巴里不住地嘟囔:“醒了,醒了,阿笙醒了……”
户部侍郎邓成德的长子邓方俊,邓成德的正妻余氏所生,年十九,刚刚过了省试,成绩尚可,只等接下来开殿试拿功名。
甫怀之对这毛头公子哥没兴趣,他钓的是他娘,余氏是常怀将军的小女儿,这妇人与她爹一样,很会权衡利弊,也狠的下心。
邓方俊按娘亲余氏的要求来找甫怀之,临行前被细细嘱咐如何应对这位笑面虎秘书监大人,一定要他说什么、要什么都要应好,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住他爹。种种设想,怎么也没想到会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见都见不着。
邓方俊急急回府,余氏和他二妹云婉迎过来,“怎的这样快,如何?”
“甫大人不肯见我。”
“娘亲,这怎么办?”云婉当下落了泪。
“他因你爹受牵连,眼下大概是有怨气才不肯见你。你爹人是在潞王府出的事,他明白过来轻重缓急,不会不管你爹的。”余氏道,“方俊,你再去,今日不见明日去,明日不见后日去。”
“是,儿子明白了。”邓方俊道。
邓成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余氏最清楚不过,他求娶余氏是为了仕途,碍着她爹常怀将军的面子,从不让余氏难堪,成亲这些年,唯一的妾是余氏的大丫头,还是余氏生了女儿之后身子不好亲自为他纳的。
邓成德根本不好女色,怎么可能会在潞王府上对着皇帝的女人失态!
这一招陷害,不知是谁主使,她丈夫一个小侍郎,又如何用的上这样大的手笔?
找甫怀之不光是余氏的思量,她爹常怀将军那边也给捎了口信指示,眼下只有甫怀之有可能并且也有能力救邓成德了。
没成想,甫怀之说不见就是不见,邓方俊连着去了三天,从早等到晚,还是连门都没进去。
余氏夜不能寐,短短几日白发生了半头,她生怕皇帝一时怒火起直接发落了邓成德,等罪名真的定下了,那一切就都晚了。
还没入仕的大儿子一脸青涩,耳边是花一样女儿娇滴滴的哭声,余氏长叹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拉着女儿的手,“我亲自去一趟,云婉,你随我一起。
第14章 云婉 ...
一场大病给了甫怀之由头,他干脆告病在家闭门不出。
阿笙似乎真的是被出门那一趟吓破了胆,五天了还没好利索,在园子里自个儿玩一会,突然就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到处找甫怀之,找不见就要哭。
甫怀之并没表现任何不耐,他只用那双幽深极了的眸子看着阿笙,由着她凑上前抱抱他,被打断了公务也没生气。小傻子每每抱完就安心了,再跑去小花园继续刚刚的玩耍。
余氏领着她的女儿云婉到秘书监府求见时,甫怀之正在吃最后一副药,阿笙在一旁托腮看着,眼见他神色淡定地喝下一大碗药,又不紧不慢地捏起一颗梅子填进嘴里。
“好吃吗?”阿笙问。
甫怀之摇摇头,再拿起个梅子入进口中。
阿笙盯着他的薄唇,“阿笙吃过,好吃的。”
“太酸。”甫怀之道。
阿笙去拽他的袖子,低下头,伸出小舌头在他碰过梅子的指肚上舔了舔。
那么一点点酸甜的滋味,根本满足不了什么,只引起她的食欲来。小傻子半趴在甫怀之腿上仰头看他,扁扁嘴。
甫怀之只浅笑回望,似乎并不懂她眼中的渴望为何。
阿笙蛇一样缓缓往上蹭,小舌头从他沾了一点梅子汁下巴往上舔,一直到他的唇际。
甫怀之一动未动,只呼吸稍急了几分,阿笙恋恋不舍退开,砸吧下嘴,“是好吃的。”
“是嘛?”他语气淡淡开口反问。
甫怀之拿过碟子中最后一颗梅子,在阿笙唇上一点,阿笙眼睛弯起来正要张开嘴,那梅子却换了个方向,丢进甫怀之口中。
他一边咬一边点评:“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