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隽火冒三丈,与宗强并驾齐驱,看准时机,用肘部和身体一撞,宗强整个人往旁边一栽,掉到了马下。
宗隽冷笑一声,自顾骑马走了。
众人都以为他铁定落马,不成想,宗强竟然在半空中抓住了马鞍上的腹带,身子半悬在空中,脚擦了几下地面,一跃又回到了马上。
宗强咬牙切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吼了一声:讹鲁观!
这是宗隽的女真名字。
接着他就打后面追上宗隽,飞身弃了自己的马,朝完颜宗隽一扑,将人从马上扑了下去,两人在地上骨碌的同时还不忘殴打对方。
高铭惊讶的想,你俩倒是打得爽了,可这特么的是在马球比赛现场啊。
果不其然,他俩这一落地,其他的马匹为了躲避他俩都紧急勒马。
但他们掉下来的太突然,根本不给缓冲的余地。
正要夺球的双方七八匹马,为了躲避他俩,一股脑地猛地撞到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球杆乱飞。
马匹嘶鸣不止,一片混乱。
这其中就有花荣和他的坐骑,高铭吓得脸都白了,腾地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太监厉声尖叫,太子殿下受伤了
高铭记得撞翻的人中间没赵桓,他一直在周围划水,刚才也没主动去夺球,怎么就受伤了。
除了皇帝外,其他人都往场内跑,高铭撩起衣摆,冲在第一线,远远就看到花荣他们陆续都站了起来,有的互相扶着,有的去拽马。
而他们不远处,赵桓捂着右眼睛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他旁边是一个马球,还沾着血迹。
难道是被失控乱飞的马球击中的?
高铭本能地回望在他身后赶来的郓王。
赵桓虽然无措,但是残疾人可不能当皇帝。
第160章
赵桓这一伤, 非同小可,往小了说影响朝中一干臣子的仕途,往大了说, 将影响天下苍生社稷。
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朝他围了过去,高铭其实是不想过去看他的, 毕竟在他心里, 花荣的安危排第一位。
但眼下, 太子受伤, 做臣子的不去看他, 反而去关心花荣, 众目睽睽下就不好交代了。
高铭硬着头皮在到了赵桓跟前的时候, 停住了脚,没有往花荣那边继续跑,只远远与花荣对视。
而花荣也知道高铭在担心什么, 朝他微微摇头, 示意自己没事。
高铭心领神会, 暂时将花荣的安危搁置下,跟赶来的众人一起围在太子身边。
有人俯身关心地问正肩膀痛苦颤抖的赵桓,殿下,您伤到哪里了?
我的眼睛赵桓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众人见他指缝间渗出殷红的血,落了满衣襟,都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怕是伤得不轻。
这时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喊道:御医来了!让一让!
马球运动危险,所以每次比赛, 旁边都有御医随时候命,因而来得及时。
御医到了, 就有太监劝道:殿下,您将手拿开,给大夫看看吧。
赵桓才稍稍将手移开一点,众人就都吓得脸色煞白,包括高铭都是一呆。
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眼球不在它该有的位置了?!
御医见状,知道事关重大,忙道:太子殿下勿动,移到殿内再行治疗!
当朝太子受伤的样子不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下,就有人脱下外袍给太子挡着,背着他往球场外走。
赵佶不知场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所有人神情紧张,隐约感到事情不太妙,或许太子伤得很重。
虽然不待见太子,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多少有些担心地离开椅子,缓缓站起来,问身边的近侍,怎么了?
这时有人慌张来报,官家,马球打中了太子殿下的眼睛,太子殿下伤得很重。
赵佶心里一凛,忙举步离开席位,朝太子移动的方向跟了过去。
高铭回望了花荣一眼,确定他没事,才也跟上了太子一行人。
众人都默不作声,此时不管心里作何感想,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甚至没一个人敢发声质问太子是如何受伤的。
但各种猜测早在心里生根发芽。
连高铭也不例外,他在太子治疗的宫殿外侯着等消息。
其他官员或揣袖,或低头,都心事重重。
高铭是郓王的心腹,太子残了,郓王是直接获益人。
刚才马球手中又有皇城司的人,怕是这会一整套阴谋论已经在各人心里成型了。
高铭尽可能稀释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殿内只有赵佶、郓王、肃王以及太医们在,连蔡京、童贯等被拒之门外,高铭自然也没近距离观看太子伤势的资格。
其实就算有,他也不想看。
看了怕是要做噩梦。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几个御医退了出来,殿外等候的一干人都围了上去打探太子的情况。
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御医们缄口不言,直到看架势不说什么脱不开身,其中一人才道:没保住。
众人一阵低语骚动。
不用说了,没保住的自然是眼球了。
太子赵桓身有残疾已然成定局。
当初官家赵佶能登上皇位,也是因为有一个有严重眼疾的哥哥申王赵佖,如果赵佖是个健全人,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如今赵佶最爱的儿子,也将因为哥哥有眼疾而继位,好似冥冥之中有定数。
御医们被放行后,这些侯着的大臣不时两两窃窃私语。
高俅瞅了儿子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看?
高铭挑眉,我能怎么看?太子至少损一目,当皇帝是别想了。
高俅合了合眼睛,郓王要顺理成章做储君了。
这时,殿门被从内打开,先是赵佶迈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郓王和肃王。
众人见了都低下头,屏气凝神。
太子安睡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赵佶发话。
众人这才敢退下离去。
高铭悄悄看郓王,见他眉心微蹙外,似在担忧,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不管是不是他的手笔,他此时任何话语和举动都会引人猜测。
赵佶径直离去,赵楷也跟上了上去,不知父子俩会谈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