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有可能。皇帝基本不会自己主动提出什么国策,就算他有个想法,也会暗示下面的大臣,叫大臣代他开口。
高铭赞同地点头,如果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高铭对花荣是没保留的,将自己想到的跟他说了。
花荣轻笑道:倒是值得试一试。
第二天早晨,高铭和花荣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拿了使节杖跟国书,与其他使团成员,包括王黼,坐在大厅内等待辽国宫廷来人。
听说契丹皇帝,脾气很不好,大家一会千万谨言慎行。
也不要用汉话交流,辽国宫廷多数人都会汉话,水平还很好。
嗯嗯,最重要的是平安回东京。
可是,不是还得说减免岁币的事儿么?
没事没事,有高正使呢
这些嘀咕的话,传进了高铭耳朵里,他不禁勾起嘴角在心中哼笑。
他低声清了清嗓子,故作声音沙哑地道:昨晚上的火炕也太热了,我嗓子快疼死了。
高铭这么一说,其他人头发都快吓得竖起来了,就指望高铭呢,他嗓子哑了不能说话,那还了得,赶紧有人喊道:水,茶水!
又有人喊道:张御医,安大夫,快给高大人看看嗓子!
高铭捂着脖子摇头,嗓音低沉地道:不用了,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没关系,我就是嗓子出血,也会完成这次使命。
众人揪心地看高铭,心里默念,高大人,您千万坚持住啊。
花荣附在高铭耳旁低声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闲着逗逗他们。高铭对花荣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王黼在一旁看他俩,心想道,你俩要是不住一屋,可能也不用上火了吧。
同时也捏了把汗,一会就要见辽国皇帝了,减免岁币的话可怎么说出口。
他就凑过去问高铭,怎么跟辽帝传达官家的意思,高大人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谁知高铭摇头,还没想好,随即应变罢。
王黼捂脸,怕是要完啊。
高铭噙着一丝冷笑看王黼,现在捂脸还太早,有你哭的时候。
辽国按照以往的接待规格,派人去宋国使馆门口接他们入宫。
辽国宫殿的建筑风格尽显大国的巍峨庄严,甚是雄伟,但同时,也能看出似是许久没有修缮,有些陈旧,就像他们的国家一样。
高铭等人稍等片刻,就被请了进入正殿。
就见这殿内布置陈设,完全是宋唐风格,除了辽主跟王公大臣们衣着打扮是个契丹模样外,几乎不见任何塞外游牧民族的风格,可见汉化的厉害。
不过也不意外,辽国国力稳定后,过了快二百年了,不说跟清廷后期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差不了多少,只是一群穿着本民族衣衫的外族人,行汉家事。
并且辽国最近十几年竟然开始以继承了唐朝的衣钵的中原正统自居,科举都办起来了,反倒视南朝的宋国为不归向正统的抵抗派。
高铭抬头,见一个体格强壮的中年男人,想来就是辽主耶律延禧,坐在宝座上,下面站着一溜的髡发契丹贵族,耶律大石也在其中。
高铭拿着使节杖,双手呈上国书,带着使团成员对辽主行了拜礼。
耶律延禧仔细地看了国书,发现措辞等都没毛病,才叫高铭等人都平身,语气充满了责怪,朕在宫内等你们不来,去了捺钵回来,你们竟然还未到。朕都想好了,若是今天你们再不来,干脆就回去吧,叫宋国另外派一队使节来。
高铭拱手做汉礼,朗声道:陛下明鉴,之所以延误,是因为女真半路劫掠,将我和副使花荣掳去,将副使王黼惊吓至瘫,直到昨天,我才千辛万苦的回到了上京了,今日便来面见陛下。
耶律延禧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既然如此,朕有意请宋国协辽剿灭那群女真人。考虑到宋国不能入辽作战,只做岁币供养即可。
果然来了,这就是耶律大石说的辽国皇帝有意增加岁币,只是没想到耶律延禧会以女真人掳劫宋国使臣为借口增加岁币。
高铭装出惊愕的样子,陛下何出此言?我们被女真掳劫不假,但却是发生在辽国国土上的事情,辽国理应保护宋使安全,结果发生这样的掳劫事件,说什么也轮不到宋国出钱增加安保。
再者,宋国为了这三十万的岁币已经掏空了家底,今年的岁币也是很艰难才凑齐的,若是再增加岁币,我们实在无力支付。
最后,一个小小的女真,在大辽百万铁骑下,覆灭指日可待,大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剿灭,何必再耗费兄弟之国的财力?
高铭说了一串,总结起来就是:你们的错,我们没钱,大辽能行哒。
耶律延禧被噎得不做声,这时候一个契丹贵族男子站出来,对高铭笑道:既是兄弟国,兄弟家出了强盗,可惜一时刀剑不快,出一笔钱替兄弟买磨刀石,总可以吧?
这个男子,高铭判断就是辽国的大祸患萧奉先。
此人在破坏辽国上做出的最杰出的贡献就是,当初阿骨打不给耶律延禧跳舞,周围人都说砍了这个不听话的,但是萧奉先出来劝皇帝消气,就这么把阿骨打放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金国崛起。
耶律延禧觉得萧奉先的比喻不错,不停地点头。
而宋国使团的人则紧张地看高铭,就听高铭道:若是有钱,自然资助,但是忍心叫兄弟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的为自己买磨刀石吗?
宋国近年来,内部匪盗不断,王庆、田虎、方腊等占据州府叛乱者此起彼伏,方腊占据二十六州府,是女真如今占据辽国州府数的一半,这还仅是方腊一家。为了平定他的叛乱,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如此拮据的情况下,今年我们依然凑齐了给予兄弟国的岁币。
陛下,若是再加大索取,我们真的无力应付,难道您真的想赶尽杀绝,将兄弟国逼上绝路吗?
一句话,兄弟家也没余粮。
卖惨,就是卖惨。
萧奉先不信高铭这套,据我所知,在边境宋国通过卖给我大辽的货物,最多一年都能赚上八十万两,而岁币不过三十万两,如今才叫你们多送岁币,已经仁至义尽。
说到两国边贸,宋国的确是获益方,高铭苦着脸道:可惜啊,那些钱都叫奸商赚了,国富民穷便是这样了。其实,我们皇帝陛下正愁明年的岁币供应,如果不能减免一些,怕是凑不成了。
耶律延禧正想增加岁币,却听到宋国想减免岁币,正好与他的想法向左,本来就没钱,竟然还没进项了,不禁沉着脸道:哼,不如我国多派些人去东京敲定减免的数额?
隐含的意思便是,不行就兵临东京城下。
威胁的意味很浓了,宋国使团中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虎口拔牙,就是病虎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