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事实并不是这样,那天跟女真部交手的可是有禁军精锐的。
韩珠儿组织了下语言,一口气都翻译了,完颜宗强听完,半信半疑,真的吗?那个带头的也是运输兵吗?
高铭合计了一下,花荣那种级别的,说成是简单的运输兵就太扯了,道:他不是,他是武将。不过,我们宋国人口众多,又不是全民皆兵,所以组织了考试选拔人才,他就是被选拔上来的一员。
完颜宗强对宋国的国情有些耳闻,知道他们很麻烦,读书还要考试,就叫韩珠儿翻译了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们宋国,越弱的人,地位越高是真的吗?
高铭一愣,啊?
完颜宗强看高铭眼神迷惑,又解释了一下,就是越能骑射的武士,地位越低,是吗?为什么会这样子?就像你,你明显不如你的那个下属,但是你的地位明显比他高。你们的使团为什么都尊崇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手无缚鸡之力是韩珠儿的翻译词,估计女真原话差不多是弱鸡之类的。
高铭看完颜宗强的表情是真的迷惑不解,想来宋国这样的重文轻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坐朝堂压制一群能打能拼的武士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
完颜宗强继续发问,我们女真人受到契丹人的欺辱,我们没一天忘记仇恨的,男子女子都练习骑射武艺,想有朝一日报仇雪恨,为什么你们宋国人面对契丹的威胁,反而让武士的地位那么低呢?
高铭一愣,心想你小子挺善于思考啊。
要是承平年代也就算了,宋国四周虎狼环视还玩重文轻武这套,使劲打压武将,连女真人都不理解。
说来非常复杂,这涉及到几百年前的历史。就在契丹人建立辽国的时候,我们中原的武将没有仁德,带兵作乱,叫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白了,都怪唐末五代的武将作得太狠,连累了后来的同业者。
完颜宗强还是很迷茫,我还是觉得打契丹人更重要一点。我们女真非常团结,不会发生你们那样的事的。
高铭就呵呵了,事实证明,在不再对外扩张,外部环境安逸之后,金国内部的斗争一点不比中原差,也是精彩纷呈,人头乱飞。
现在说还太早了。高铭道:辽国有的,宋国有的,你们也会有的。
完颜宗强能看出来在认真思考,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思考出来,最后道:我还是觉得你们宋国很奇怪,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像你们那样抛弃立国之本的骑射的,转而培养像你这样弱不禁风的男人的。
高铭微笑,没想到啊,清朝的弗莱格,你在这里就立下了。
时候不早,闲聊结束,像每天一样,围着篝火,各自枕着马匹睡。
高铭总算理解为什么武将和游牧民族把马匹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它实在太可靠了,白天能驮主人走路,晚上还能枕着入睡,还永远不会背叛你。
睡到后半夜,高铭觉得自己鼻尖一凉,他睁开眼睛,就见天空如柳絮一般的飘下了雪花。
他一愣,这都几月份了,还下雪?
下雪了!下雪了!高铭低声惊呼。
旁边的完颜宗强道:很正常,睡觉!
高铭微微坐起,四下寻看,就见所有人都和每天一样照睡不误,只有个别的将脑袋缩进了兽皮内,但也没像他一样出声。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磨练出来的女真人,难怪拥有那样的战斗力,毕竟对他们来说,打仗和平常过日子没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宋国的环境实在安逸,就算当兵,吃得苦八成还不如女真妇女。
就像韩珠儿,她虽然不是女真人,但她跟着女真人也磨炼出来了,如此坚韧不拔,估计很多宋国的男人都不如她的生存能力。
对手这么强,真是不好办啊。
又是为了国家命运辗转反侧的一晚。
高铭将脑袋缩进兽皮内,但待了一会,有觉得闷,就将口鼻都露了出来呼吸。
突然间,他感到一粒小石子落到了他身上,他愣了下,慢慢坐起来,向四下看,这时又一颗小石子落到他身上。
这绝对是故意的了。
高铭想了想,明目张胆的坐了起来,将兽皮一推,对完颜宗强道:我要撒尿,你陪我去!
完颜宗强不耐烦地道:自己去!
先不说高铭这人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就算他能跑,先给他时间跑一百里,再追也能追上,再说他身上连个干粮也没有,又不会打猎,跑出去,不识方向只有饿死的命。
好吧。高铭站起来,贴着各个熟睡的女真人身边往外走,但他相信这些人中有许多人肯定都已经清醒了。
高铭不停的往前走,直到离开了女真人的营地,还在继续走,突然间,他身上又被打了一个小石子。
他往前看,似乎有个人影,便向后瞅了眼,见女真人仍在熟睡,撒腿就往石子打来的方向跑。
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待到离近了,发现果然是花荣。
高铭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叫花荣抱了一会,享受了片刻的温暖后,他搂住花荣的脖子,踮脚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才能表达他的喜悦。
花荣则照他嘴唇狠吻了下,才道:走吧,马在前面。他牵过高铭的手,要带他走,他为了追赶他们,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剩下的都在赶路,终于在这里追上他们了。
谁知道高铭竟然摇头,花荣以为他担心逃不掉,便道:咱们只要保证一天内不被抓住,就能赶到一个镇子,躲进去,办成商旅,他们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高铭自己肯定跑不掉,有花荣成功率就高太多了。
高铭还是摇头,我不想走了。我改变主意了,去金国见见完颜阿骨打没什么不好。如果等从辽国回来,再来金国,反倒叫辽国人挑刺,如今我是从他们地界被绑走的,他们总不能怪宋国跟金国接触了吧。
花荣一愣,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坚持得住?就像你说的,金国未开化,你去了,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万一一言不合,你
有你在我就不怕。高铭如实道:其实,我想离开完颜宗强,逃回去。有九成原因是你没在身边。还有一成原因是皇命在身。但如今你来了,至于皇命,我觉得我先去金国,反而能更好的完成减免岁币的任务。
花荣听高铭这么说,也不着急离开了,毕竟只要两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怎么讲?
你看耶律大石多紧张我被金国抓走,说白了,还不是担心我跟金国达成什么勾当,危害辽国,来个联金灭辽,绝对是他不想见到的。所以,就算我没跟完颜阿骨打谈拢,但是装出谈拢的样子,叫辽国担惊受怕,进而也拉拢宋国,答应减免岁币的协议。
国与国的关系有的时候跟谈恋爱很像,有情敌,才有热情和让步。
花荣担心地道:可是你不怕金国真的让你达成什么协议么,你不达成,就不让你回宋国,你不成苏武了?
如果高铭是个宋国土著,不知道未来发生什么,他肯定不会主动承担这样的重任,但问题是他知道,总要尽自己的力量尽量挽回。
那你愿意陪我留在北地放羊吗?高铭笑问道。
花荣轻笑:愿意。
高铭笑道:可惜啊,你没带使节杖来。苏武当年被迫牧羊,但汉朝的使节杖一直在手中,从不曾放下,不过,你把自己带来就够了,我就不要使节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