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空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剧痛无比,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好受一点, 周围阴冷潮湿, 他摸了摸四周, 触手都是沙砾泥土,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 想打坐休整一番却发觉这里的空气里竟然没有一丝灵力,任长空眨眨眼睛, 前方漆黑一片, 居然也不能视物了。他只记得在湖底是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不由自主的被传送到了这里, 后脑应该是被岩石撞击到了, 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黑暗的空间。他张开手, 有微风穿过指缝缠绵而过。任长空站起身,缓了一会剧痛的身体, 才慢慢朝着有风来的方向走去。由于不能视物,和对陌生之地的谨慎, 走的极为缓慢。他在黑暗无比的小道上走着,头顶就是泥土湿润的土腥气,想起发生意外时花怀君惊慌失措的神情,心里也渐渐担忧起来。他不见了,君君肯定非常自责又慌张。狭长窄小的空间内,一时间只能听见任长空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 任长空只觉得自己腿都走的酸痛了,居然还没有光亮传来,倒是风声比刚刚大了一点,吹拂起他的发丝,他依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气,清俊的面容泛着潮红。他休息了一会之后,就咬牙继续前行。白皙的掌腹在墙壁上攀伏而过,留下了道道红痕,若是遇上了尖锐的凸起岩石,指尖掌心立马就有了丝丝缕缕的血气溢出。任长空心里暗恼这具一旦没有了灵力支撑就变得异常娇弱的身体。长长的黑暗小道似乎没有尽头,任长空只能向前走去,发丝被汗水打湿凝成一缕缕黏在了耳旁,长睫有晶莹欲落不落,任长空眨眨眼睛,汗水滴到了眼眶之中,带来一阵酸涩的痛意,他停下脚步,倚在墙壁上,稍作休息。寂静无比的黑暗之内,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踩在地面石砾的脚步声。任长空连忙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后仰,贴紧墙面,而后转头看着前方,体内仅剩的灵力凝结在指尖为刃。来人脚步声乍听起来散漫无序,却是轻稳不变,带着游刃有余,重重踏在了任长空的心房之上,他不禁皱紧了眉头,不敢轻举妄动。黑暗之中,有高大的暗影在缓缓逼近,来人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乍听之下怪异无比,像是鼻音轻哼高低错落的轻吟,任长空凝神细听了一会,也没听出了所以然来。来人渐渐逼近了,小调的声音也越发明显,任长空不由屏住了呼吸,不泄露一丝气息。可是来人的脚步声还是落在了他的面前,任长空心里一紧,扣紧了指刃。黑暗之中,任长空看不见对面的人,他只感觉到浅淡的血腥气从前方之人传出,还有草药的清香味。他受伤了,任长空想道。湿热的炙热呼吸靠近,离他的鼻尖只有一点点的距离,气流隐动,来人像兽类一样耸动鼻翼,黑影重重覆于他的前方。任长空清俊的眉眼沉了下来,他不喜来人略轻挑的试探。“人类。”来人退开了一点,嗓音粗旷嘶哑,语气却是肯定无比。任长空黑色的眼睛乌沉沉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人类也行。”来人自言自语。“你愿意跟我走吗?一个人在这绝灵之地可撑不下去”任长空摇摇头。他的心里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并不信任。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刚落入困境,就有好心人来解救他。任长空甚至怀疑那个突然出现的传送阵就和他有关。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轻啧出声,带着懊恼和气愤“算了!老子也不想装什么好人了,就算你不想跟我走也由不得你。”说罢,左手极速伸出,就要抓住对面青年的衣领。任长空黑色的眼睛里闪过凌厉,扭身避开前方的破空声,薄薄的指刃划过,他只觉得对方的肌肤竟如岩石一般坚硬,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了玉石相击之音。任长空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对面的黑影,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指尖一阵发麻,难不成是体修?还是兽族?“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绝灵之地,你们人类是不可能打过我的。”对面黑影嗤笑一声,隐带不屑。任长空感受到体内干涸的灵力,抿了抿唇。黑影再次上前,犹如毒舌出动,敏捷的不可思议。任长空连忙退后一步,手腕抵挡在耳侧,呼啸而来的破空声狠狠击在他的腕骨之上,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了清脆的骨折音,巨大的痛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抬眸看着前方的黑影,黑沉的眼睛里闪过狠戾,清俊的面容寒霜覆盖,嘴唇紧抿透着冷意。他用体内仅存的灵气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佩剑,左手软绵绵的垂在下方,他的左臂暂时动不了了,任长空握紧佩剑,杀气四溢。长剑剑身在黑暗中反射着泠泠清光,任长空轻挽剑花,剑鸣清越如金玉相击,寒意逼人。“居然是个剑修。”黑影看着对面的剑修如出一辙的挽剑动作,心里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剑修了。”那恼恨无比的语气竟是恨不得将剑修剥皮拆骨。任长空冷冷一笑,俊美的容颜上都是讥讽:“小人才会多费口舌逞无勇之争。”“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老子听不懂,也不想听。”黑影声音因为气恼更加粗哑,回荡在洞内。“听了那个破剑修文绉绉的话那么多年,老子都快听吐了。”任长空眸光一闪,看来这个绝灵之地还有一个剑修,看起来居然还是对面男人的宿敌。他望着前方的黑影,足尖轻越至空中,决定先发制人。剑光森森,凌厉至极,横劈而下。黑影手臂朝上一挡,和剑刃相交发出令人牙疼的吱声,任长空剑眉轻皱,手腕一松,佩剑领空之时,腿部发力朝剑炳狠狠踢去,清泠剑光拐了一个弯,寒光朝着黑影之人的背心破空而去。黑影腰身一侧,险而险之的避开,握着剑尖朝青年掷去,丝毫不在意被剑尖戳了个窟窿的手掌。不大的通道里,血腥气逐渐浓郁起来。任长空接过剑炳,仍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的手腕阵阵疼痛,黑影之人的肉身力气真的好大。任长空缓了一下快冲到嘴边的血腥气,剑尖抖动如飒沓流星朝着黑影欺身而上,黑色的眼睛里都是狠绝,他不能输。剑如游龙,银光闪烁,任长空拔剑就上,脑海里回忆着剑招,又担心自己剑势不厉,还是决定将好友纯阳子的剑招合二为一,一招一式都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意。黑影嗤笑一声,他就不信凭他这幅兽族之身还打不过一个没有灵力在身的人族,脚尖后退一步,而后迎身而上。两人在通道内打得不可开交,黑影越打心中越是疑惑,不过一个愣神之际,就被对面的青年刺穿了左边的胸膛,深可见骨,毫不留情,剧痛传来,可他仍皱眉望着眼熟无比的招式,还是不由迟缓了几分。凌厉的破空声从耳侧陡然炸开,气流窜起一阵烟雾,黑影人连忙匆忙躲避,再次睁开之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青年的踪影,他回想着青年清俊的眉眼,喃喃自语:“难不成是纯阳子那破剑修的徒弟?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过。”任长空捂住腰侧,刚刚这里被那个黑影之人给狠狠踢中了。而且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彻底干枯,再拖延下去,情况对他很不友好。他只能先撤一步,这具娇弱不堪的灵体之身让他的痛觉提高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任长空握紧配剑,沾血的眉眼映衬的他分外冷酷。他望着前方分叉的两条小道,朝着右方持剑走去。黑影人在墙壁上喘息了一会才慢慢起身,他的胸膛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失血过多让他头脑发昏,只能扶着墙缓缓离去,暗红的鲜血滴满了一路,他穿过黑暗的通道,一步一个血脚印回到了自己的山洞之内。崎越只觉得眼前都在冒星星,他望着前方百年如一日打坐的男子,恍然觉得纯阳子好似变成了两人一般,他猛烈的摇了摇头,目光才清明一点,嘴角扯开一丝嚣张的笑意,带着满满的恶意:“喂,纯阳子,你猜今天老子干什么去了?”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仍在闭目养神,纹丝不动。崎越蹲下身,血腥味越发浓郁,雪白的牙齿都染上了血迹,看起来甚是骇人:“老子今天可是去杀人了。”纯阳子睁开眼睛,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崎越。崎越心中猛的升起一股怒气,这么多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纯阳子这幅棺材脸,“老子今天杀的可是你们剑修!”语气中带着报复的狠毒意味。纯阳子伸手,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连指尖都打磨的圆润光滑,泛着浅浅的粉泽,崎越看的一愣。而后就是一阵剧痛袭来,那双手捏着他的下颌,让他动弹不得,崎越痛的眉眼都皱缩了起来,他只觉得下巴快被他捏碎了,望着仍然淡漠无比的纯阳子,崎越心里越想越恨,这个天杀的混蛋,每次都用那么大力,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整。纯阳子寡淡的眉眼看起来无欲无求,他犹如高山皑皑雪,空中泠泠月,双瞳里毫无波动,纯阳子望着痛苦不堪的崎越,俯身靠近,崎越鼻尖再次嗅到了他身上的冰雪气息,瞳孔里都是纯阳子无情的面容。崎越心里疼的直骂人,含糊怒道:“快放开老…”话还没说完,下颌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崎越忍不住嘶嘶倒抽冷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留下,脸颊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潮红。纯阳子不为所动,指尖用力,嗓音冰冷如浸寒泉:“崎越。”崎越听着熟悉无比的寒凉嗓音,身体一抖,目光却仍是倔强无比,带着愤慨,这个王八蛋。纯阳子黑色的眼珠望着他,犹如望一件死物,凉薄冷淡:“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崎越硬朗的面容因为极端的痛楚扯开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他望着对面的棺材脸,嘴角鲜血直流,滴落在纯阳子如玉雕琢的指尖之上,犹如美玉有瑕。崎越心里痛快无比,他只要看见纯阳子被染上其他的色彩就诡异的兴奋起来,金色的兽瞳在熠熠生辉,可是里面却是充满了恶意:“老子就要,咳,说脏话!咳咳,哈哈。”崎越越笑越开怀,他就要说脏话,去他妈的约法三章!纯阳子指尖轻抬,崎越不得已只能脸庞朝上,正好和那张寡淡的棺材脸对了个正着,鼻尖对鼻尖,两人呼吸交融,气氛却是如同水火。崎越恶狠狠的瞪着纯阳子,纯阳子慢条斯理的缓声开口,声音毫无波动:“君子重诺,既然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么接下来的惩罚你也应该遵守。”崎越刚想嘲讽一番,下颌却被那个老混蛋给卸下了,气的他欲吐血。纯阳子染血的指尖在他身上轻点,目光碰到崎越胸口的血洞时动作一顿,他抬眸望着凶煞之意尽显的崎越,冷冷问道:“刚刚去哪里了?”崎越挤眉弄眼,哼哈一笑,嚣张无比。纯阳子又将他的下巴重新弄正,指尖悄然在咽喉处轻触。崎越看着老混蛋百年难得一见的变脸,心中只觉得快活无比,如夏饮冰水,激的他浑身发颤,金色瞳孔因为兴奋收缩不停,干涸的鲜血凝固在脸庞上,让他看上去犹如野生魔物一般骇人。纯阳子捏住他的后颈,指尖用力,崎越忍着剧痛就是不说话,他爱煞了老混蛋情绪波动的时候。打就打吧,反正他恢复力强,过几天就好了。换一回老混蛋变脸,他能舒坦几个月,崎越越想越值,笑容越发无赖。只不过他笑了一会,就笑不出来了。他感受到纯阳子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后方的柔软上,心里猛的一激灵,想起这个衣冠禽兽的一贯作风,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蔓延。他连忙抓住纯阳子的手腕,眼神难得慌张,语气微微急迫:“你干什么?”纯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崎越,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他用另一只手再次掐住了崎越的下巴,迫使他面对着他,嗓音冰冷,毫无感情:“崎越,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还是凌霄宗的执法长老了。”崎越一愣“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后方的柔软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安静的山洞里。崎越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屁股了。他望着仍然面无表情的纯阳子,从出生就没有的羞耻感似乎一瞬间涌上了心头,他,堂堂大妖,成年已久,就在刚刚被一个老混蛋打屁股了?!崎越崩溃无比,感受到后方的疼痛羞耻的不行,略尖的齿尖狠狠咬住嘴唇,啊啊啊啊啊!这个老混蛋!!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崎越气的气血上涌,只觉得眼眶都冒着热气,他还没有心里准备,后方的柔软就接二连三的传来阵阵痛楚,皮肉拍打的清脆音回荡在山洞内,再配上纯阳子仍然面无表情的冰雪模样。崎越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抓住纯阳子的手腕,嗓音低泣,颤巍巍的,莫名可怜:“别,别打了,我,我错了。”可是纯阳子丝毫不为所动,崎越挣脱不过他,居然被他带着也打了自己几下,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崩溃感哭了起来。纯阳子这个老混蛋就会欺负他。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