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谭锡越余光注意着他,青年兀地拔高声音:“对了,女郎的玉佩呢?”
翦姬眉梢一挑,傅朗安有些挂不住脸面,叫你多嘴!他生气拂袖,把玉佩扔给谭锡越,接着自顾自转身回去了。
傅朗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色中,谭锡越讪笑一声,把手中玉佩递给翦姬,两人指尖相碰刹那,迅速分离,谭锡越心中闪过异样,耳朵微红。
但他看翦姬,发现她紧蹙娥眉,抬着袖子不安地遮掩脸上的伤口,根本没有在意那么多。
谭锡越立马回过神,美人的脸可千万不能有事,于是他赶紧送翦姬出去。
谭锡越心里暗暗想,回去要好好向虞王打听一下这位姑娘是谁,如果此女真的是公主,却因为他不小心毁容的话,大不了自己娶她就是了,他好歹也是虞国名族公子。
火把红光照亮漫长宫道,不到半刻钟,整个虞宫就亮了一大半,中郎将带着禁军几乎是掘地三尺,却还是没有找到翦美人。
翦美人,虞王新纳的宠妃。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
这样的人,居然在去侍寝的路上丢了!
丢了!
中郎将几欲崩溃,额头青筋直跳,他上有阿耶下有美娇娘,再不赶快找到翦美人,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全都要完蛋!
中郎将扯着大嗓门,逮住回来复命的人暴躁问:
“找到没?!!”
“人呢?!”
“废物!!!”
乌温远远就看到中郎将在大发雷霆,中郎将一边说一边踹人,乌温眼睛抽了抽,心里却是稍沉,还没有找到翦美人么?
今晚赵螭叫翦美人去虺祝宫,候在虺祝宫的赵螭在美人来之前就早早沐浴熏香完毕,眯着狭长凤眸悠闲等待翦姬到来。
结果等了半天翦姬都不来,乌温心里一咯噔,就见帐幔之后的赵螭脸色越来越沉,甚至有些扭曲的意味。乌温暗道不妙,差点以为是翦美人中途跑路了,直到宫人满头大汗焦急来报,说翦美人在路上被刺客掳走时,赵螭阴恻恻的表情才顿住了。
乌温松了一口气之后,一颗心又提了上来,果不其然,赵螭神情阴郁,眸如浓墨,慢慢氤氲,周身气压低到不可思议,扯起一抹冷笑:“有刺客?”
“咳。”乌温幽幽打断中郎将:“王上来了。”
冷汗顿时浸透里衣,平素习惯穿在身上的硬邦邦的盔甲,也变得膈应起来,中郎将恨不得当场就把盔甲脱了,这样虞王就不会认出他是中郎将。
一个连大摇大摆出现在虞宫中的刺客是谁,都不知道的中郎将。
一个连虞王心尖尖也找不到的中郎将。
乌温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宫人的传唱:“王上驾到——”
铁甲摩擦,窸窸窣窣,中郎将瞬间带着众位禁卫摘盔单膝跪地。禁卫手中火把映着他们沉肃面容,他们每一个人,都心跳加快,虞宫竟混入刺客,是他们失职,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赵螭披了黑袍狐裘,领口散漫系起,踏着夜色火光,半明半暗,慢慢走来。每一步,都踩在禁卫的心上。
“刺客呢?”
虞王阴冷低沉的声音传来,中郎将闭了闭眼,接着咬牙粗着脖子喊:“报!末将无能!”
赵螭半垂眼睫,挺隽深邃脸庞有些恹恹的意味:“那······寡人的翦美人呢?”
中郎将默默垂头。
冷风钻过衣领缝隙,黑狐裘翻折皮毛,虞王外袍下的燕居素服微微露出一角,赵螭得不到回复,抬眼睨过去,阴鸷如鸩。
中郎将声音颤抖:“翦美人,她,她······”
赵螭面无表情瞥他一眼,中郎将顿时歇了嗓子,艰难低声道:“没有找到······”
中郎将心沉到谷底,跟随着虞王的宫人在中郎将话音未落时,便都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赵螭身边的人都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乌温暗中对中郎将使眼色,而中郎将满心惶然,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乌温皱眉,他是不能为禁卫出头的,于是也只好闭嘴。
突然,宫道两侧的草丛奇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郎将瞬间回神,莫不是刺客?!
刀剑出鞘,杀意顿起。
——“美人小心。”
却是一道殷勤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
谭锡越不知道为什么虞宫的这些禁卫大晚上的跑来跑去,为了防止麻烦,更多是为了防止美人被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官们看到,谭锡越就抄了小路。
无奈翦姬身体柔弱,因为先前从刺客手中逃跑,早就筋疲力尽,慢慢地,就变成谭锡越背着翦姬走了。
前方火光明亮,谭锡越语气都有些欣喜:“到了——”
谭锡越的话戛然而止。
宫道上跪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有宫人,有禁卫,甚至那个大监乌温也在跪着,谭锡越一下子就被这架势搞懵了。又见虞王一人站在中央,淡淡抬眼看过来。
接着,赵螭神情微变,杀意闪过。
谭锡越慢慢咽了一口口水,前几日,虞王和他商讨天下大势的时候,对他还算得上是尊重,现在怎么、怎么像下一刻就杀要了他!
谭锡越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背上一空,怔愣之间,就见小美人罗裙微扬,纤细背影脆弱焦急,直直跑向赵螭。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看到虞王正在气头上吗,小美人跑过去不是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