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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庆功宴、因为虞国和齐国的战事,又因为朝廷中其他乱七八糟复杂的事情,丞相傅郎安总是下了朝会后就直接到虞宫简兮台内处理政事。
负责为丞相递一些书简、点一些烛光的内侍,因为丞相傅郎安不想让人打扰,就直接从屋里离开,靠在门口等待丞相出来。
内侍看了一眼逐渐变得漆黑的天,搓了搓冻红的手指,按照以往的情况,丞相估计又是待到三更半夜才会出来。他算了算时间,发现离丞相出来还有几个时辰,于是他打了个哈欠,准备悄悄地补个觉。
谁料到这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靠在门上的内侍差点被门推到地上,他身体晃了一下,这才扭过脸。
看到丞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内侍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不好了......被丞相看到自己在偷懒了,内侍正绞尽脑汁想一些理由来解释,却见傅郎安看也不看他,直接拿着一张帛书走到外面的一个火盆旁。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中的帛书,让肆意的火舌将帛书燃烧殆尽。
内侍选择装作没有看到。
将帛书烧完后,一反往常,丞相傅郎安直接向外面走,应该是要离开简兮台了。内侍立马拿了灯笼,跟在傅郎安身后,为他照明道路。
长廊幽深无光,一眼望上去似乎没有尽头,空气寒冷,让人不觉得有些凄寒。
内侍打了个哆嗦,不禁觉得有些害怕,而傅郎安面色如常,腰间挂着君子佩剑,眼眸深远,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见到丞相这样,内侍莫名就感到了一股安全感。其实平时傅郎安都是独自出入于简兮台的,即使夜间昏暗,他也一人走在长廊上。
简兮台的内侍见丞相身边总是没有人跟着,这才主动留下来每天晚上为丞相照明。
不过傅郎安一向矜持冷淡,几乎没怎么和这个内侍说过什么话。
内侍倒觉得无所谓,这是他们大虞的丞相,每天都在为大虞忙碌,好好照顾丞相是他们这些内侍应当做的。
就在内侍这么想着的时候,身旁傅郎安的步子顿住了,内侍刚开始没有发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等回过神时,才发现丞相已经在自己身后几步远处了。
内侍愣了一下,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去,但仍提着灯笼往丞相的方向回走。
“前面有人。”傅郎安突然开口,男人声音清润,听不出情绪来,听到他的话内侍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内侍颤颤巍巍,提着灯笼回过头,只见一浅色的衣角轻飘飘地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步子轻飘飘的,身形纤细,内侍心里狂跳,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灯笼扔了。
“翦美人。”却听到身后丞相傅郎安声音平静,慢慢开口。
在翦姬看不到的地方,他下意识握紧了佩剑的剑柄。
翦姬是为了庆功宴的事情过来的,她察觉到这几日赵螭因为齐国和虞国的战事而变得越来越忙,于是就想为赵螭分担一点事情,她简单地询问了赵螭的意见,赵螭表示庆功宴的事情她可以随意参与。
又告诉她可以随意出入简兮台,翦姬本来觉得简兮台里的东西她应该用不上,但赵螭却说简兮台里有很多关于虞宫规制和礼度记载的书简,所以翦姬思考后决定来简兮台。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帮赵螭,她想帮他办好。不过翦姬隐隐也有看出来,庆功宴的事早就有人在安排,即使她不参与,也不会影响庆功宴的正常举行。但翦姬真的很像帮赵螭做些什么,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这些前提。
其实翦姬不想来简兮台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丞相傅郎安在简兮台。简兮台一方面是存放记载书简的地方,一方面是虞王和丞相等门客议事的地方,同时又是丞相和他的门客交谈政事的地方。
没错,简兮台在虞王没有来时,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属于丞相傅郎安的。翦姬总觉得傅郎安对她的态度很怪,她想,丞相之类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她吧。
她也不想和傅郎安有太多的接触,所以她选择在晚上悄悄过来找一下书简就离开简兮台。傅郎安有丞相府,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待在虞宫中待到晚上吧?
与此同时,来之前翦姬也简单地打听了一下,最近因为赵螭几乎没有来过简兮台,所以其他门客也没有来了。那些门客是随着赵螭的出现而出现的,所以翦姬不用担心在简兮台里撞见什么门客郎君。
翦姬带了宫人,就在简兮台门口,随叫随到。
简兮台的长廊两侧的墙上点着昏暗的火光,朦朦胧胧还算看得清。
翦姬记得她刚到虞宫时,还不小心闯入到这简兮台里。当时她只不过是虞王的一个新妃子,并不能随意地闯入简兮台,还差点被傅郎安的跟班,赵螭的门客谭锡越杀了。
就在翦姬因为想到这件事而微微皱眉时,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掷到空气中,翦姬愣了一下,前方内侍手中提着的灯笼照亮内侍身后的人,面庞身形显现,翦姬轻咬下唇,是傅郎安。
没想到傅郎安还没有从简兮台离开,或者说没想到傅郎安这个时候才离开简兮台。
“你怎么会来这里?”对方问,话语中藏着些不赞同。
翦姬挑了挑眉,遇见就遇见罢,她步子轻轻,走了过去,美人罗裙轻轻,腰间玉带微扬,因为气候颇冷,她外面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白色的毛领绒绒的,趁的她的下巴小巧精致。眼眸似秋波荡漾,玉肌冰雪,在昏暗的灯光下,身形一点点显现,就仿佛......就仿佛是骤然出现的幻觉般。
傅郎安握住剑柄的手指收紧一瞬,却在她的面庞完全显现的那一瞬间松开了。
他低头拱袖,向翦美人行了一礼,疏离客气。
翦姬想了想,万一丞相误以为她心怀不轨闯进来要对付她就不好了,所以她解释道:“我来找举办庆功宴所需要的的书简。”
“庆功宴.....”听到她的话,傅郎安下意识重复。
“为何需要这个?”他皱了一下眉。
他今日刚收到老师荆主的来信,老师竟然说让他学会利用翦美人,傅郎安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但一下子见到翦姬来简兮台,他的心情现在十分微妙。
傅郎安怎么问那么多,翦姬奇怪,但面上她挂了柔柔的和善笑意,拿出了赵螭的名号:“大王让我来取的。”
傅郎安抬眼看她一眼,眼神幽幽。翦姬表情顿时有些僵硬,怎么了?
而傅郎安诡异的神情也只出现一瞬,很快他就恢复疏离的样子:“你知道那些书简放在哪里么?”
翦姬当然是不知道的,但她想那里肯定会有内侍什么的,让内侍帮她找就行了,也许是因为傅郎安说话总是带着疏离,翦姬总觉得傅郎安有些嫌弃她。
见到她的神情,傅郎安就猜到了,抢在翦姬回答之前,他不紧不慢说:“我知道。”
翦姬:······
傅郎安每天都待在简兮台中,知道书简放再哪里,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为什么还要特地说出来,翦姬深吸一口气,又听到傅郎安居然说:“跟上来,我帮你拿。”
接着他直接转身,向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