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非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可怕的预想变成了现实,他看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陈峰。
“你在干什么?”陆战的声音忽然从头上响起,顾林非吓了一跳,手机掉在地上,抬起头对上黑暗里陆战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自己才是被捉奸的那个。
顾林非被按在餐桌前,陆战把热好的粥往顾林非面前一放:“吃吧。”
“陆队,这也太素了吧。”顾林非舔舔舌头,“你昨天打包的菜呢?”
“哟,记性还挺好呢,看来没烧糊涂。”陆战一挑眉,“既然没糊涂,还跟我废什么话呢,为什么喝粥你不知道?冷你不知道去后备箱拿件儿衣服?你是手残还是脑残?”
“是是是,是我愚笨,我脑残。”顾林非此时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意识基本清醒,所以绝对不会跟陆战硬碰硬,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下冰箱,“那个…我刚才看见你冰箱里有袋辣白菜,再不吃就过期了。”
“过期就扔了,放心,一袋辣白菜我还扔的起。”
“……”顾林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陆战的威严下干噎了一碗蔬菜粥,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只是这两天被两顿火锅闹的,胃口似乎变得比以前刁钻了点。
顾林非一边喝粥一边鄙视自己,瞧你这点出息,吃顿火锅也能回味好几天。
“过来。”陆战把药箱拎到客厅,顾林非乖乖走过去,眼睛里满是对陆战温柔手法的期待,谁知道陆战把药箱一放,看了顾林非一眼,“还等我给你换药?”
“……”
陆战:“自己弄吧。”
顾林非最后在陆战无情离去的背影下自己动手打开了药箱,脱了上衣,简单给胸前患处换了块纱布。
陆战像是定时投喂食物的饲养员,这会儿顾林非吃完饭,陆战又回到了阳台上,顾林非拿着两罐啤酒过去的时候,陆战正好掐灭一根烟。
顾林非在整个吃饭过程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后,决定还不如开门见山,先是自己开了罐啤酒,嘬了一口,又在发现陆战盯着自己手里的啤酒时,自然而然的误会了陆战的意图,伸手指了指另一罐,“给你拿了。”
陆战见顾林非犯二的时机十分不合适,干脆从人手里一把夺过了酒罐:“你是没上过学么,谁告诉你发烧能喝酒?”
“啊,那你喝吧。”顾林非十分大方的一扬手,身体自然的转向窗户,装作欣赏风景的开口,“程可欣的死跟你没关系,你知道吧。”
陆战一愣,顾林非故作轻松的说:“我看到她注射毒/品的照片了,那种毒侵害性太强,就算她没被害死,也活不了几年,况且她还得了胃癌。”
顾林非仅凭余光就能感受到陆战不解的眼神,微微耸肩:“这姑娘习惯用照片记录生活,病例也拍下来了。”
陆战仍然没说话,顾林非以为是自己安慰不到位,继续说:“其实像她这种早就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最终很容易走上自杀的道路,你用不着自责,就算那天她没被带走,也有无数种死法。”
“你是这么想的?”陆战忽然开口,眼神差点在顾林非半边僵硬的脸上灼出个窟窿。
顾林非有点惊讶于陆战的反应,刚一回头,忽然对上陆战那双眼睛,那是顾林非从没见过的神情,悲怜中带着懊悔,错愕下带着自责。
陆战:“她不是对生活失去希望。”
顾林非蹙眉:“什么意思?”
“照片。”陆战说,“她每天的第一张照片,都是她家门口那棵树。”
顾林非背在身后的手一僵,难道说——
“那只是颗普通的树,只是被她赋予了非比寻常的意义。她在绝望下把自己的生命转移到了那颗树上,每天出门拍一张照片,想象着只要这棵树还能生长,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延长。”陆战拳头狠狠一攥,在易拉罐上捏出哗啦一声,“她不是对生活没有希望,恰恰相反,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不要放弃希望。”
陆战心里几天来的压抑终于按耐不住,一瞬间爆发出来,就着易拉罐一拳砸像窗户:“这样一个人,曾经带着对生存的希望向我求助,我却把她跟那些瘾君子混为一谈,甚至还在心里讽刺过她的软弱,她根本不是软弱!她尝试过,挣脱过,但是失败了,最终向我求救,但我却视而不见!”
陆战眼睛里布满血丝,身上夹杂着烟草味和酒味:“今天我去局里,看到了她的验尸报告,颈部瘀伤加上镇静剂注射过量,她死的…很痛苦。”
顾林非感受着陆战与平时不同寻常的态度,转过身,一只手轻轻按在他控制不住力度的手背上,声音是少有的沉稳:“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想了解。但是陆战,我不管你是怜悯还是同情,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这是事实。你不能因为她的经历就放大你的错觉,不管她如何对生活充满希望,如何抗争如何求救,事实就是,以她的身体,早晚都会猝死。”
顾林非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已经做的很多了,从三年前,你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陆战,你做的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