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都督夫人仔仔细细把解语从头看到脚, 满意的笑笑, 随后把大红盖头盖在解语头上, 扶着解语去了正厅。安瓒、谭瑛端坐在正厅桌案两侧,接受张雱、解语叩头拜别。安瓒和谭瑛都是有学问的人, 当然少不了骈四骊六的训诫一番,谭瑛说到最后,眼中闪着泪光,声音也哽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解语心中酸酸的, 泪水一滴滴落在地面。张雱和她并排跪着, 低声安慰道,“哎, 你莫哭,往后咱们天天回来。”声音虽低,解语却清清楚楚听到耳中,本是流着眼泪珠,结果差点儿被他逗乐了。这个时代, 出嫁女哪有天天回娘家的?
胡都督夫人嘴角翘了翘。这还没入洞房呢, 新郎对新娘已是如此温柔体贴。成了,这回做媒做得舒心!眼前这一对将来必是恩恩爱爱多子多孙的, 做这样的媒人可是能积功德的大好事。
拜别父母, 解语被喜娘扶着出了门,安汝明早已等候在门口,背着她上了轿。“妹妹, 无忌一向待你好,兄长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将来你也要待他好,夫妻二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安汝明交代道。解语在他背上轻笑,“兄长放心,一定会很美满。”
上了挂满红绸的八抬大轿,解语舒了一口气,闭目歇息了片刻。坐在这八名轿夫抬着的轿子中还是比较舒适的,等会儿下了轿紧接着可就是重体力活儿:先是拜来拜去拜堂,然后送入洞房后还要喝合卺酒、吃子孙饽饽(生的)、应酬靖宁侯府一众女眷,有得忙呢。
结个婚可真是不容易啊,解语感概。她头上是华贵沉重的礼冠,身上是一层又一层考究的喜服,看起来很美丽,实际上十分辛苦。“结婚成本高一些,有利于婚姻的稳定?”解语微笑,这句话大抵是有些道理的吧。结婚成本越高,离婚的成本也越高,若是大多数人一辈子只折腾得起一次婚礼,大概其是不敢随意离婚的。
因为是嫁在邻舍,总不能轿子一出娘家门便进夫家门,所以轿子围着当阳道转了一圈儿,方到了张家大门前。解语被喜娘扶下轿子,踩着大红地毯缓步进入正屋喜堂。赞礼官的声音浑厚动听,“拜!”“再拜!”“再再拜!”好容易拜完了,被张雱用红绸牵着,进了洞房。
这场婚事虽然不是在靖宁侯府办的,但是靖宁侯府几乎是全家出动,所以办得很热闹。在洞房外,解语耳中听到的全是鞭炮声、暄嚣声、贺喜声;在洞房里面,听到的则是女眷们斯文的说话声、娇笑声,“哎哟,只瞧这身段儿,便知定是绝色!”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惊叹道。
等到张雱用喜秤小心翼翼揭开解语的盖头,房中诸人均是眼前一亮:盛装丽服的新娘一张俏脸娇艳绝伦,眼睛比湖水更清澈,皮肤比美玉更白皙,嘴唇比玫瑰花更粉嫩诱人。“新嫂嫂真好看!”岳雯一脸艳羡的说道。她是年纪小天真坦率,其余的女眷都乐了,跟着说说笑笑的打趣,解语只能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张雱只看了解语一眼,便不敢再看,她这么好看,自己会移不开眼睛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守礼,要守礼。张雱和解语并肩坐在喜床上,坐了帐,吃了子孙饽饽,最后喝了合卺酒。“喝了合卺酒,之后成为夫妇,合二为一……”喜娘的吉祥话在耳边响起,张雱心怦怦直跳,合二为一,合二为一!怎么个合二为一法?他忽然口干得厉害。
可怜张雱喝过合卺酒便被撮弄出去了,“前厅多少来客,都等着您去敬酒呢。”简真是被撵走的。
解语身姿端庄的坐着,很优美。当然了,凡优美的姿势,大抵上都不会特别舒服,而是有些辛苦。靖宁侯府众女眷看在眼中,暗暗赞叹,“长得好,仪态也好,嫁妆又丰厚,雱哥儿这媳妇儿可真是娶着了。”
齐氏是嫡亲大嫂,自然是担负重任。她笑咪咪走过来,拉着解语的小手亲热说道“弟妹,我是你大嫂。你既嫁了无忌,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往后弟妹万勿跟我客套、生分,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跟我说。”做人长兄长嫂的,要格外有风度才成。
解语忙恭敬谢了,“多谢大嫂。”齐氏抿嘴笑道“看弟妹客气的。”又将房中诸女眷一一介绍给解语,解语一个接一个的叫人,只嫂嫂便有十几位之多。不是说只有岳培、岳坦两家人在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解语头皮发麻,面上还要端庄得体,累得够呛。
好容易等齐氏等女眷出门招待来客去了,房中只剩下自己和十数位侍女,解语才略略放松了些。采蘩从外面走进来,曲膝行礼,“来客众多,少爷在前厅待客,一时怕回不来。请少奶奶先卸了大衣服。”接下来的话采蘩没说,今晚上房中侍女大多是靖宁侯府的,没法说。若是只有采蘩、采蘋在,采蘩便敢把张雱后面的话也说出来了,“免得累得她。”
头上这礼冠得有多少斤重啊,赶紧卸了它!解语由着采蘩采蘋服侍着取下礼冠,脱下大红喜服,换了轻便衣服。两名面生的俏丽丫头走进新房行礼,脆生生说道“二夫人吩咐了,请少奶奶先用些吃食。”解语知道丫头口中的“二夫人”是岳坦之妻李氏,大胡子这二婶婶真体贴,真会做人!解语早饿了,含笑道过谢,优雅的吃起饭来。唔,很可口,二婶婶真是善解人意啊,解语惬意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