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如愿看到鲁夫人神色大变, 心中很是高兴, 歪在罗汉蹋上笑吟吟的。傅子济跟她提到如今坊间流言, 提出接回“父亲的原配夫人”,太夫人曾经捶床大怒过, 后来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傅深自从负气出征后再没只言片语传回,显见得对自己这生身母亲是真的生了气。自己独生此子,难道还真的能跟他自此恩断义绝不成,少不了还要挽回。
“老来从子”, 自己已是风烛残年, 儿子若不在身边尽孝,活着还有何乐趣。太夫人曾想过许多种挽回傅深的法子:回忆年轻时的艰难岁月;回忆mǔ_zǐ 二人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诉说老侯爷对自己是如何的薄情, “儿啊,你父亲对不住娘,你不能学他!”
可是想来想去这些还是不够,这些话从小到大傅深该是已经听腻了。后来太夫人又想过:实在不行,便示弱一回, 跟傅深说“其实根本没想要她的命”“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即便是不要她,难道能不要孩子。”
可是示弱之后, 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圆呢?太夫人又觉得费神。
傅子济的提议一说出, 太夫人先是大怒,继而很是心动。若能把谭瑛当作原配夫人接回傅家,把解语作为嫡长女接回傅家, 傅深一定是再没话说了!往后便能够继续母慈子孝,一家人亲亲热热过日子!
况且,接回谭瑛,那鲁氏岂非会异常难堪?在原配面前,她只是填房继室!太夫人定了主意。此时正笑吟吟看着鲁氏,等着她出丑。
鲁氏羞愤的说不出话来。她是贵州总兵之女,跟傅家属于门当户对,原本不必嫁人为继室。是她自己一念之差,以为自己无意中看到了傅深的“铁汉柔情”,才会不顾父母反对,硬要嫁进傅家。
“我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填别人的房?”当年鲁父曾大发雷霆,“便是前妻不曾留下儿女,终究是曾经娶过!”原配是原配,继室是继室,再也不会是一样的。
鲁母虽也不愿意,却不舍得为难女儿。“傻女,那贴身之物是随便给人的么?”鲁母看着爱女滴泪。女孩儿家私自将贴身小衣送了给人,让做爹娘的有什么法子。好歹傅家也是高门望族,只好糊里糊涂嫁了算数。
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傅解意上前虚扶住她,柔声劝道“祖母所说自然是对的,母亲该依了才是。”鲁夫人万念俱灰,低声说道“那是自然。”
太夫人没有看到鲁氏大哭大闹,一蹦三尺高,未免有些失望,“我也乏了,你们退下罢。”太夫人冷冷吩咐道。
傅解意忙恭敬应了,又陪笑说道“迎回夫人和姐姐是大事,恐不是一日两日能安排好的。不如后日先替祖母摆酒庆祝吧。”太夫人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随你们罢。”
傅解意行了礼,拉着鲁夫人走了出来。鲁夫人闷闷道“你怎么就应了。”真要把谭瑛和解语接回来,自己母女二人算什么。
傅解意微微笑了笑,“哪有这般容易的。要把谭夫人和解语接回来,先要想好诸般说辞,这已是费事;还要请下朝廷封诰,那更难了;再者,谭夫人已经另嫁,哪是说回来便回来的?这中间不知有多少烦难之事。”先答应下来,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若他们真办成了呢?”鲁夫人还是不放心。傅解意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让他们折腾去。真到了快办成的时候,咱们再想法子。”要使坏还不容易么。办成一件事难,破坏一件事还不容易么。
“好孩子,幸亏有你,”鲁夫人拉着傅解意的手垂泪,“娘的心都乱了,也没主意了。意儿,若是你外祖父外祖母还在,娘也没这么难。”父母去世后,兄嫂不怎么管事,自己如今没有娘家撑腰,大感吃力。
“外祖父外祖母不在了,咱们便自己靠自己,”傅解意柔声劝着鲁夫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娘,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能过去。”母女二人相互扶持着,向前走去。
“我倒没什么,”鲁夫人一路走,一路算着账,“你弟弟也没什么,横竖谭瑛生的是女儿,没生过嫡子。只是苦了你,孩子,她们要抢你的名份。”
傅解意无奈的看了看自己亲娘。眼前该筹办后日的宴会了好么,那谭夫人和解语要回来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或许她们根本回不来,又或许她们并不想回来。解语衣着打扮很精致,骄横得敢上靖宁侯府把亲祖母劫持了,没准儿这傅家嫡长女的名份,人家真是不稀罕。
当阳道。
谭瑛沉吟半晌,命安汝明,“阿明替婶婶出去看看。”怎么傅子济会突然上门呢,能有什么事。
安汝明领命去了。片刻后匆匆返回,“婶婶,他说,有机密要事,要和您当面谈。”谭瑛淡淡道“我为人光风霁月,但觉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能说便说,不能说便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