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你一个人报仇,多少生灵涂炭!”心中究竟还是不赞成的。沈迈哈哈大笑,“你当我是为了一己之私么?不错,我是为了报仇!可我手下八千名兄弟,难道他们会为了我要报仇,便抛家舍业不成?”其实都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才会落草为寇。
本来苛捐杂税就多,朝廷还一再加田赋。朝廷摊下来的赋税乡绅官宦都是不用缴的,只苦了小老百姓。老百姓若实在缴不起,怎么办呢?逃亡,流浪,无家可归,处境凄惨。
更何况今年陕北大旱,地上连草木都枯黄了,老百姓实在没吃的。一开始是跑到山中采食蓬草,蓬草吃完了就啃树皮,树皮再吃完了就吃观音土。观音土哪里能活人的,反正都是个死,“饥寒刑戮死则同,攘夺犹能缓朝夕”,不如造反吧,还能多活几天。
“朝廷不给老百姓活路!”沈迈斜睇岳培,一脸轻蔑。看看你们这些为官作宰的,你们这些公侯之家,是如何锦衣玉食如何奢侈摆阔的?却不知老百姓回到家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小孩子被活活饿死!
“您别这么看着我,”岳培苦笑,“本朝自太祖皇帝起,公侯伯之家入则可掌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帅督抚,但不得预九卿事。”文官武将职责分明,武将只能平时练兵,战时打仗,旁的不许管。
沈迈哼了一声,“朝中这些当权的阁老首辅,内侍太监,哪个会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了?既如此,便打上一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豪情上来,沈迈大笑道:“阿雱学得差不多了,待他学完,我回了陕西,哈哈。”那可就不只攻陷西京这么简单了。
岳培在旁悠闲的喝茶,没说话。实则他心中愁的很:真按这个态势,怕是迟早有自己和沈迈在战场上相见的一天,到时可如何是好?
还有傅侯爷。他奉命征战陕西,虽然打了几个小胜仗,但这回西京失陷,责任重大。怕是免不了一番责罚吧,不知兵部会如何处置?内阁会如何处置?唉,他总终是解语的生父。
六安侯府。
傅解意眉头紧皱,对笑容满面的鲁夫人说道:“如今战事有了波折,父亲怕是处境不好。娘且耐一耐。”说不准便是大难当头,这时节一定要全家人同心合力渡过难关,不是赌气的时候。
傅家开国元勋,即便是傅深在前线打了败仗,也不至于抄家灭族大祸临头。却也不可大意了,总不能父兄在前线浴血奋战,自家母亲在京城和祖母置着气,家事一踢糊涂。
鲁夫人不以为意,“怕什么。咱们是什么人家,有开国功臣的铁券丹书呢。”傅家这样的人家,除非是造反,没有夺爵毁券的道理。傅深若真打了败仗,也只是要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而己,不是什么大事。
平时在那老太婆面前卑躬屈膝的,不也是灰头土脸的不得意?有什么不同。鲁夫人并不愿为了这个,去跟自己的婆母大人屈服,去跟自己痛恨的老女人低声下气。
傅解意闭目歇息了片刻,勉强按下心头的怒火。已经忍气吞声十几年了,哪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犯倔呢?太夫人自从独子出征之后便称病谢客,这可不是好事!外边对六安侯府的猜测已是日甚一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任何一个诗会、花会、宴会的请柬了!
说的好听一点,素日知交好友们是因为“贵府太夫人身子欠安,解意自然是要在床关侍疾的”;说的不好听一点,那些夫人小姐们是唯恐沾上一点是非,“六安侯府mǔ_zǐ 失和,家宅不宁,谁还敢请她家的姑娘上门。”这些夫人小姐们常年在公侯人家的圈子里打滚,一个一个都精明着呢,“片叶不沾身”,凡有麻烦的时候都会离得远远的。
岳家的婚事不再提,并不足虑;只要傅家兴旺发达,自然会有好亲事再上门。可若是傅深败了,傅家跟着败了呢?那可真是一落千丈,再也难以翻身了。
傅解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挽住鲁夫人的胳膊,语气坚定不容反驳的说道:“娘,您跟我一道去见太夫人!”一定要劝说太夫人开门宴客,对着所有老亲旧戚、世交好友摆出一幅慈母相,让那些不利于傅家的传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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