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穿好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余温,我跟你赌,他们就在院子里请个酒,绝对不进屋,至于吗?
至于。余温蹦出两个字。当年杨帆被狗仔跟拍的事,让余温自责了好久,绝对不能在给任何人说闲话的机会,一点也不能,哪怕今天他们都长成了大人,已经不在意这些非议,但也不能留下把柄,让杨帆受到非议。
余温和杨帆把院子借给结婚的人家使用,在街上闲溜达,街头的石凳上一小沓大红纸,还有一簸箕剪好的红双喜,杨帆手里拿着红纸,自然而然的想起双喜字的剪法,拿手折出痕迹,慢慢撕下来。
还是小时候学会的剪字,没想到十几年后还记得手法,杨帆打开纸,对着光放在手里玩弄了会,纸上的墨印还没有干,弄的满手通红。
杨帆把纸放到眼前,睁开眼睛看太阳,纸墨的味道被吸进肺里,杨帆总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喜欢莫名奇怪的味道,雨后泥土的味道,过节的鞭炮的□□味,新印的书本味道,还有太阳光晒在身上的味道。
余温从身后走过来,揪起杨帆手里的红纸,说:什么东西。余温看清楚后,放到手里愣了一下,坐在杨帆身边,说:你还记得怎么剪呢。
余温也找出一张红纸,试图撕出一个红双喜,杨帆在一旁指挥着,余温打开自己撕出来的字。
时间过得好快啊。杨帆看着余温手里的字,感叹道。
就是啊,好像昨天才学会,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你还记得那天新娘子出嫁,咱们去人家门口要糖吃吗?
记得啊,我还记得爷爷给咱们说的话嘛。
你说他现在要是活着,会不会被气死啊。
估计不止气死那么简单,爷爷说将来让你娶个漂亮媳妇,也让我娶个媳妇,还说让我一直照顾着你,你说啊,爷爷把你安排的多周到,打小就一直对我灌输,要对弟弟好,要爱弟弟,凡事想着弟弟。
哼,你也没有做到满分。
我去,还没有满分,哪里没有满分。余温转身对着杨帆质问。
杨帆撸起裤子,前些时日打架的伤疤还没有完全褪去,还有些许淤青的印记,杨帆又扬起脖子,你看看,是不是还青着,是不是下的死手。
我呢,你看我背,你打我时,不也下的死手。余温掀起肚子,找身上的印记。
余温把剪好的红双喜放进簸箕里,又拿起一张纸,边剪边问:要是一到十分,你给我打几分。
一。
余温脸僵住,手里剪子咔嚓一声,吓唬杨帆。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杨帆闭着眼睛,手扣在头后,倚在石墙上静静的数数,余温开心的笑着,继续听见杨帆往下数: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好了,够了够了。余温开心的哈哈大笑,伸手打住杨帆。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杨帆突然坐直,睁开眼睛,对着余温说:你是个二百五。
余温开心的像个傻子。有人走过来端走簸箕里的红双喜,招呼余温杨帆过去吃点,两人摆手拒绝,异口同声的说刚吃过了,坐这里晒晒太阳,消化消化。
街道上传来独属于喜宴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流水席上才有,大锅炒菜,大锅炖肉,人来回拿着传菜板走动,把浓郁的香味在街道上摊均匀。
中午十二点,街头开始放鞭炮,余温杨帆倚着石墙看热闹,穿大红裙的新娘走进门前放着拱门气球的家里。
他们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有一天中午,爷爷坐在家中的石凳子上晒太阳,锤着腿说:腿又疼了,快要下雨了。
怎么可能,爷爷,太阳这么热,怎么可能会下雨。余温搬着板凳坐在石阶上写作业,杨帆在一旁玩。
快了,下雨的事明天再说。爷爷说话的空档,有人走进家门,招呼着说:杨叔,我用下你家的板凳行吗,姑娘明天出门子,板凳有点不够用的。
行,这闺女嫁出去,心里也省事了。
可不是咋地,这辈子就这一次当大客的时候,回头来喝酒啊。
不去了,娃,赶紧去搬板凳。爷爷说着指挥余温杨帆搬板凳。
爷,你不是说明天要下雨吗?他们家结婚下雨还怎么出门啊?
下雨管人家结婚什么事?爷爷白了杨帆一眼,说,这种事见面要说好话,什么下不下雨的,你要是当人家面说了,人家能不撂脸子嘛。
这人啊,说话得分时候,别一天天五迷三道的,说话欠抽,说点好话,死不了人,说不出好话,那才死人来。爷爷晒着太阳,嘴里不停唠叨道理,生怕哪一点道理没讲出来,娃以后吃了亏不知道咋办。
到了夜间,余温出庭院撒尿的时候,就感到小雨毛毛飘到自己脸上,提起裤子回屋里,对杨帆说:下雨了,下雨了。
杨帆心里和余温惦记着一样的事情,那明天那个女的结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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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爷爷不说了吗,下雨不管结婚的事,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明天你去看吗?
去啊,我还没见过呢。余温说。
街道的房屋,多半都被租出去干了不正当的生意,有钱的都在外面买了楼,很少有原住民,这么多年,从这里结婚出嫁的寥寥无几。
一觉醒来,余温透过窗户看了看地面,湿乎乎的,天空阴沉着,雨不大不小,还没到打伞的程度,街道灰色墙皮上贴满了大红的红双喜字,鲜艳的很,飘在空中的水汽和泥土混在一起,味道清新,冰凉凉凉的吸进肺里。
杨帆和余温站在新娘家门口看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板正的大人,拎着两包喜糖说:回家给爷爷说,这是我给你们的糖。
两人点点头,拎着糖袋往家里跑,边跑边把手伸进去,摸出一颗糖塞嘴里。爷爷,吃糖吗?杨帆把掏出一颗糖塞到爷爷嘴里,爷爷伸长脖子,长大嘴巴把糖吸进去,边吃边笑。
爷,他们家门口贴满了红字,看着可好看了。
那是红双喜,你把抽屉里的书本子拿来。爷爷坐在床上,指挥余温拿出抽屉里最老的一本的书,厚度有一根食指长,看不清书皮,余温凑过鼻子闻了闻,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
这是你奶纳鞋底的样式,我记得里面有红纸来着。爷爷皱的和树皮一样的书翻动着发黄的书页,嘴里的话又多了起来。
当年,我娶你奶的时候,家里的红纸都是从外面赊的,谁知道啊,到死也没过上好日子。爷爷嘴里说的话,余温杨帆不懂,他们看爷爷翻动太慢,伸手自己找,里面夹满了花样,什么样式都有,杨帆问都是什么花,爷爷也就知道是花,说不出一二三。
最后的几页夹着大红纸,爷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分给余温杨帆,说:娃啊,给我几张你的本子纸。爷爷也忘记了红双喜的剪法,拿着作业纸试几次才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