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很真诚,我面试过很多男演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撒谎的人,所有人都拿着我的剧本说读懂了这,读懂了那,你是唯一一个说没有看懂的人,这样我才能借助你更多的塑造形象。
杨帆看着韩余,认真聆听韩余的话。杨帆进来问问题的时候,韩余正坐在沙发上思考,整个屋内只有墙壁上一丝微弱的光,杨帆本想伸手打开灯,韩余喊住他,说:别开灯,我要思考。
杨帆走时回头看韩余,他的脸映衬着昏暗的光,模糊不清,瘆的杨帆胳膊上瞬间起来一排排鸡皮疙瘩,从韩余屋内出来。
杨帆琢磨韩余的话,韩余说杨帆是个诚实的人,不像余温一样,张嘴就是谎言。他还说,一两真诚可以抵挡万吨邪恶。杨帆觉得韩余是个很奇怪的人,经常说些奇怪的话。杨帆心里知道,不仅余温经常说谎,自己也经常撒谎,要知道,他们无父无母,还从乱巷子里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会撒谎,要是诚实的说话,怎么会长这么大。
杨帆回头看了看韩余的住处,觉得韩余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杨帆最常见到的景象就是韩余在剧场为了一些台词,一些场景和他人争吵,所有人都犟不过韩余,只能依着他来。这个人真奇怪,杨帆想着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场降雪打断了拍摄计划,余温和杨帆欢喜的跑到雪地上打滚,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没有扫雪的地方踩下去可以淹没小腿,所有的树都是白的,房子也是白的,河面也是白的,一切都被白色包围了。杨帆开心的喊余温过去,趁着余温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踹树干,然后迅速逃离,树干上积攒的雪震动的哗哗落下,砸在余温的头上,脖子上,肩上,砸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就数杨帆笑的欢,余温抱着杨帆,把他摔倒在雪地上,有人小腿高的雪瞬间就坍塌下去,杨帆陷在雪里翻不了身,动弹不得,骂着余温又求他拉自己起来。
雪地上有两个小孩在玩闹,暖炉边有一个人在会心的笑,韩余举起相机咔咔的记录下对于他自己而言为数不多的快乐。杨帆的脸冻得发白,唯独鼻尖冻得发红,余温搓了搓杨帆的脸,还是没有变过颜色,杨帆的脸上一个青春痘也没有,嫩的像刚剥皮的鸡蛋。
杨帆捡起地上一把雪,往余温脸上搓,说:把你脸上的小豆豆给冻掉,这样就滑溜了。余温的脸坑洼不平,脸上的痘痘和身高商量好似的,一起蹭蹭的往外冒。
别整没有的。余温指着杨帆的鼻子说,说完的瞬间两个人都蹲在雪地上锤着雪大笑,余温刚来没到一周,已经学会说东北话了。
杨帆和余温在相机上看着韩余拍摄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照片中的他们笑的都快变形了,看着照片的他们也忍不住在再次笑起来。韩余要把照片发到社交账号去,杨帆连忙注册了一个自己的账号,让韩余在发的时候艾特一下自己,你说到时候我会不会火呢。
照片中的他们比任何人都快乐,看着都让人开心,没有在意韩余配图的诗:
大雪
路上没有行人
地上缺少欢乐
天上的雪在人间暴走
世间的人在地上迷失
洁白的雪,你是否会见到夏日的太阳
夏日的阳光,你是否还能看到我。
杨帆欢快的转发了照片,这是他注册账号后第一次发消息,只有余温一个人在点赞,两人虽然挨着坐,还是盯着电脑一来一回的回复。
这是余温和杨帆第一次在剧组过年,不愿意出门花钱的他们借口不舒服想留下睡觉躲了过去,他们的钱都是留着以后花的,即使是过年也不能奢侈。
工作人员都出去吃饭了,余温坐在炕上和杨帆打牌,电视机的节目直冒雪花,想看个春晚也看不成,两个人的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余温穿上厚重的衣服喊杨帆出去。
余温抬头看着天空,不知是雪的照应还是院子里的灯光,整个天空分外的白,杨帆站在余温旁边,双手捅进袖子里,静静的说:新年了哎,我们多大了。
你十七了。余温说话的时候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年纪,他已经十九岁了。
你也十七,和我一边大。杨帆说着伸出手从底下握住余温的手,在他的大拇指上来回摩挲,余温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滚蛋,谁和你一边大,我比你多吃了两年饭呢。
余温和杨帆倚在墙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外面实在太冷了,冷的站不住脚,但两人依旧站在院子里不回去,他们想看烟花。
☆、33
在他们的小城里,每到过年那一天夜里,还不到十二点就有人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放烟花,整个天空被映照的五彩斑斓,爷爷在的时候,两人就搬着板凳坐在爷爷身边看,听爷爷不停的讲没听过的新奇故事。爷爷去世后,就剩下余温和杨帆两人了,但每到过年的时候,两人依旧和以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看烟花,看了那么多年的烟花,实在没有什么新奇的样子,但就是看不够。烟花的味道,也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这一次,两人没有等来烟花,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这个拍戏的山村里,过年只有放鞭炮的习惯,烟花是正月十五的热闹用的,只有鞭炮声才能彰显出辞旧迎新的隆重。
两人站在院子里,吸着冷风直跺脚,耳边是不知何时响起的鞭炮声,震得心乱砰砰的跳,找不到一点跳动的规律。
余温拍拍站着都快要睡着的杨帆,拉他回屋。杨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余温的脖子上,懒洋洋跟着余温进屋。余温一个跟头把杨帆撂倒在炕上,杨帆坐在炕上,揉了揉乱糟糟又软软的头发,嘴边闭成一条缝,两眼迷茫的看着余温。
少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欺负你。余温说着把自己冰凉的双手放在杨帆温热的脖子上。
杨帆没有躲开,一副无辜却不甘的眼神看着余温。
咋了,这眼神委屈的啊。余温看着自己和杨帆闹着玩,杨帆也没有反应,把自己的手拿下来放在炕上暖和着,同样苦瓜脸,委屈的模仿杨帆的表情。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哎,连个烟花都没有。
哎呦,没事,明天你去拍戏的时候,我去镇上给你买,咱明儿晚上放。余温以为多大的事,边脱衣服边往被窝里钻。
不是烟花的事,你不觉得我们今年一年什么都没干吗?
你不是拍戏了吗?我学习了啊。听到杨帆的问题,余温觉得莫名其妙,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呆呆的望着杨帆,杨帆穿着毛衣盘腿坐着炕头,一脸沉闷的想问题。
我们将来干什么去呢?杨帆又问出一个问题,不知是在和墙说话,还是和余温说话。
上学啊,不上学还能去哪里啊,总不能和那个工头一样到处出力吧。余温披着被子坐到杨帆对面,他看出杨帆心情不好。
上完学然后呢。
然后工作啊。
什么工作呢。杨帆接着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