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家只有三兄妹相依为命,唐浩根要当差,这打理菜圃的事情只能交给唐枝跟唐叶来做。
唐家在县西的兴贤坊,唐家的菜圃在兴贤坊西方向半里不到的地方,从家里走到菜圃,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大半亩的菜园子共分了十畦,地里种满了绿油油的新鲜蔬菜。其中种了五畦菘菜、两畦芥菜、两畦胡荽,还有姜、葱、蒜等。
唐叶负责将长好的菜摘去卖,而唐枝则负责到一里外的小河里挑水回来浇。
就在姐妹俩忙活的这片刻功夫里,就有些妇人抱着木盆跟衣物出现在了菜圃的周围。
唐枝一眼便认出了她们,因为这些都是平日会来跟她买菜的左邻右舍。
她们一般会在大清早买了菜,然后跟衣服一起拿到河边洗,洗完衣服后再回家做早食,这样就不用再另外拿井水洗了。
妇人们来了,一如既往地先开始拉着她唠嗑、套近乎再趁机杀价。
她们杀价的手段那可谓是层出不穷,险些让人招架不住。不过唐枝好歹也打理菜圃两年了,自幼又跟在她娘身边算账,论打算盘,邻居怕是比不过她。
就这么小半会儿的功夫里,一畦菜就卖了近一半。
就在唐枝游刃有余地处理前来买菜的人时,正在摘菜的唐叶却惊呼了一声。唐枝听见动静,忙过去问道:怎么了?
阿姊,你看!唐叶指着菜圃一隅的一畦菜地,只见那过两日便该长好的菘菜,竟少了四排,那儿的泥像是前不久才翻过的模样,可见这菜分明就是被贼人偷摘了去的。
不过这贼人也不知是大意,还是胆大包天,竟不知分散来摘,而是集中到一块儿摘,这一下露出这么大块地,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儿少了不少菜。
一排菘菜能卖出三文,四排菘菜便也是十二文。十二文乍看之下不算很多,可以一斗米也不过七八文的物价来说,已经不少钱了。
她们家的菜圃俨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盗了,若再被人偷几次,一个月下来便得损失不少。
唐枝面上无甚表情,因为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卖完一畦菜,唐枝打发唐叶先提着桶回家去,自己则抓着扁担走到了邻居家的门前。
她每日都会从这儿经过,对这扇破旧的木门早已熟悉到知晓它每一处被虫蛀的地方。况且她不知道对着这扇门叫骂了宋玉延多少回,好几次都险些把门给拍烂了。
不是她缺乏家教泼辣,而是宋玉延这糟心家伙实在是欠收拾,骂一顿都算是轻的了。
拍了拍门:宋玉延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偷菜有本事开门呀!
里面没动静,她附耳在门缝听了听,却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哐当声。她怒上心头,直接拿着扁担撞门:宋玉延,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报官了!
那头似乎也担心她报官,于是很快的,这扇门就划着地面,在沉闷的嘎啦声中打开了。
一身脏兮兮的粗布麻衣,趿拉着一双被磨烂的草鞋,若不看那张清秀的脸,初次见面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乞丐。
唐枝气势汹汹,把手一伸:拿钱来!
面前的少年眨巴着眼:什么钱?
唐枝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以往宋玉延被她追债时也会这般厚脸皮地装傻充愣,可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不过她也没多想,劈头便是一顿骂:你别又在这儿装傻充愣,我知道你昨夜又偷了我家的菜了,你这鞋底的泥都还没擦干净呢!三月才过了五日,你就偷了三回了,再这样,我就真报官了!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草鞋和脏脚,捂着额头:等会儿,让我捋一捋
这会儿周围的人家,男的已经出了门去干活,女的则抱着衣物去河边洗了,倒是有很多小孩儿听见动静,纷纷扒拉在自家低矮的墙头看热闹,他们还笑得特别开心。
少年环顾一样,觉得有些丢人,就忙将唐枝拉了进来。
唐枝没想到这人会忽然动手,于是挣扎着: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收拾你!
少年被她的扁担不小心磕到下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好歹将人拉进来了。
木门一关,阻绝了那些小孩儿看热闹的目光。
唐枝却并不慌张,她的目光往院内一扫,很快便看见藏在草垛里的一丝翠绿。她眼疾手快地掀开草垛,果然发现里面藏着好些菘菜。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少年看见这些菜,眼睛一瞪,好会儿才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摸身上,略窘迫:我我没钱。
唐枝当然知道这人没钱,不过她心里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她盯着宋玉延,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第2章 需要扶贫
宋玉延也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她会忽然出现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从这小丫头的嘴里喊出来的确实是她的名字,可她知道小丫头喊得不是她。
在她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之前,她刚从单位出来准备回学校,她爸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加班。
想到毕业这两年来都是单位、施工现场、学校三头跑,她实在是有些心累了,于是就准备消极怠工,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再回去加班。
结果她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数着悠悠白云,自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时,天空的云朵忽然消散又聚拢,聚拢又消散,从白云变成乌云,又从乌云变成白云,仿若录像被放快了数百倍。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身下的椅子就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她一个失重就跌在了地上。
这一跌,也让她陷入了昏睡中。
等她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时,身边围着两个身上脏兮兮的小萝卜头因为他们光溜溜的脑门上留着一小撮头发,用红绳绑着,说是萝卜头实在是太贴切了。
见她醒了,俩小萝卜头又一哄而散。
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大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外头响起了雪姨的经典台词。
这是什么情况?宋玉延脑子还是有些迷糊,她感觉自己刚才在昏睡中似乎看见和听见了什么,然而醒来后她就忘了。
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她赶紧爬了起来,结果一个不稳,一脚把脚边的陶罐给踢倒了。
她低头,这才瞧清楚自己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身下穿着一条裤子,身上则是一件交领的粗布麻衣,腰部用布条缠着很影楼的古装穿衣法。不管是上衣还是裤子,都跟刚才两个小萝卜头一样脏。
梦?宋玉延最先浮现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她无暇去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外头直呼她的姓名的人似乎有些火大了。对方说要报官,她担心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被官府抓走,于是赶紧去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稚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女,看模样也不过十三四岁,对于宋玉延来说就是个小丫头。
只见小丫头气势汹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让她心里也犯了怵,更加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说话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让宋玉延越发茫然,不过她好歹是听懂了少女的话。又看见那一捆蔬菜时,她知道自己如今是成了一个偷菜贼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天都不让她消化一下剧情的吗?
不管怎么说,先把菜钱给了,打发了这丫头走,再慢慢来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宋玉延这么想着,伸手往身上摸了摸,她记得电视剧里大家的钱袋都是放肚子部位来着,可是她怎么摸都没找到类似钱袋的玩意儿?
很快,她就尴尬地反应过来了她不是找不到钱袋,她是压根就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