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惠落在后面,被张磊磊一把薅住:“惠儿,我偷听到张老太在办公室和于玲玲说话了,于娘娘提议让陈荏当班长,张太后深以为是,正在积极布置,还夸于娘娘建议好呢。”
江淑惠吓了一跳:“荏荏?他肯定不愿意啊。再说他平常不声不响的,没组织能力吧?”
“高三的班长需要什么组织能力?高三还有啥活动?啥都没有了啊!”张磊磊说,“我也觉得陈荏铁定不愿意,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打手机也关机,万一你路上碰见他,赶紧跟他说一声!”
江淑惠真着急了,她知道张老太喜欢陈荏,可没想到喜欢到这种程度,要把这班长的重任交给他。
其实对于张老太来说,陈荏简直是新任班长的最佳人选——冷静,稳重,负责,有想法但不特立独行,懂得忍让却坚守底线,典型的辅佐性人格,别说当班长,当年薪百万的白金级员工都够了。
江淑惠没碰见陈荏,只得先行进了教室,发现全班已经到了一大半,偏偏陈荏和林雁行等少数几个人不在。
她向郁明打听,才知道陈荏去医院了,林雁行则在练球,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她望着教室大门口翘首以盼,见张老太夹着一叠资料进了教室,忙大声预警:“老师来了!!”
张老太斜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往常蔫了吧唧的只知道谈恋爱,今天怎么这么活跃?
张老太放下教研资料,说:“同学们都安静了啊,今天我们无记名投票选班长。”
江淑惠赶紧举手:“报告,还有同学没到!”
张老太环视教室,然后说:“来了五分之四,足够了。关门,选班长!”
江淑惠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按照一般选举的流程,必须由候选人先自我介绍,一轮之后再进行投票。但张老太把这一步骤省略了,她觉得大家在同一个教室里坐了两年多,朝夕相处,彼此都是熟人。
尤其升入高三以来,全班十之八九的学生选择住校,有些人既是同学又是舍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腻在一块儿,自我介绍真多此一举。
更重要的原因是高三毕业班的班长吃力不讨好,基本没人愿意当,张老太害怕冷场。
她于是直接点将:“我提议几个候选人啊——王凌霄,马跃林,陈荏,如果你心里有别的人选,就自己写在选票上。”
一听到陈荏的名字,江淑惠又慌得站起来:“呃??”
张老太也做得太明显了,明摆着要陈荏当班长,另外两人只是陪跑,因为那俩一个是数学课代表,一个语文课代表,按张老太自己制定的规矩,课代表不再担任班级职务,以免分心,从高一起一向如此。
张老太板起脸:“江淑惠你怎么回事,屁股上长钉子了?”
江淑惠急道:“陈荏是候选人,可……可陈荏不在啊!”
“不在就不能缺席选举?”张老太有些不耐烦,“你既然坐不住,就过来制作选票,把这几张白纸撕成纸条,给班上同学每个人发一条……怎么不动?来啊,抓紧时间!”
她是那种典型的目标导向的班主任,眼睛里只有本科达线率,最恨节外生枝,女班长突然撂挑子就是节外生枝。她必须今天就把这个窟窿补上,以免影响明天的复习计划。
江淑惠因为话多被抓了壮丁,悻悻上了讲台,先是撕纸条发选票,而后又收选票,最后还得负责唱票。
张老太点了另外两个倒霉蛋上讲台,一个当监票员,一个当计票员。
监票员盯着江淑惠唱票,计票员将三个候选人名字挨个写在黑板上,然后在名字下面画“正”字。
江淑惠越唱票越觉得大事不妙。
这次班长选举张老太给出了三个候选人,规定任何一人得票超过半数就可以当选,可她才唱了这么一会儿票,陈荏的票数已经达到了二十。
高三(1)班果然个个都是人精,从太后的一句话中就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愿,当即无限配合。
再说了,陈荏不但是尖子生,还是个美人儿嘛,谁不喜欢?
江淑惠边念选票边暗暗念叨:日啊,我家荏荏要当班长了!
果不其然,所有的选票清点完,刨去几张无效的,陈荏以四十票的高票数缺席当选了高三(1)班的班长。
张老太心愿得偿,当即宣布选举结果有效,带头热烈鼓掌。
江淑惠也跟着鼓掌,心说这缺席选举简直和缺席审判一样恐怖,等荏荏回来了该怎么向他交代呢?
……不过自己也投了他一票呢,呵呵~
半个多小时之后陈荏回校,发现自己居然平步青云成为了一班之长,大惊失色,忙不迭去向张老太辞官,结果发现老太太正在写推荐语,还特地展开来让他自己看。
只见张老太写着:该生品学兼优,乐于助人,成绩长期位于班级前列,并积极担任班干部职务……
陈荏问:“这谁?”
张老太说:“你啊。”
陈荏问:“我怎么就积极担任班干部了,我这不是今天才……”
张老太狡狯地眨眨眼:“班长,你不用谦虚了,我说你积极,你就积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保送推荐评语。你想想看,保送直通车啊,不用参加高考啊,我能让你白白当这个班长吗?”
陈荏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有保送哪家大学的资格,就被她挡了出来,关在办公室门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到教室,许多同学向他祝贺,倒是发自真心。
虽说高三的班长已是鸡肋,就算当上了也不能保证高考多考一分,但毕竟是个荣誉。
又过片刻林雁行回来,惊闻自己突然变成官太太(?)了,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他只有一根筋,当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搂着陈荏脖子要庆祝。
陈荏正无奈呢,没好气地说:“庆祝个啥呀?”
林雁行笑嘻嘻:“庆祝你当班长啊!回想刚考进高中那会儿,你能料到自己会当班长吗?”
陈荏一怔,心想:确实料不到。
他是从怎样的深渊爬上来的呀……饥肠辘辘,无家可归,备受冷眼,说穷途末路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