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那小子呢?”
“外边楼道。”
郜山问:“郁闷是不是让陈荏替他顶包了?”
“是又怎样?”
“蔫巴人真没出息!”郜山说,“那就别回来了,在外头喂蚊子吧!”
林雁行跳下床将门打开。
“你又干嘛?”郜山问。
“少烦了,教官不让锁门。”林雁行说。
“我烦?”郜山有些恼火,“别不识好歹!”
“首先我的事儿你少管。”林雁行说,“其次我是为大家好,万一又查房,咱们还得背一项罪名。”
有人插嘴:“林雁行,你放郁闷回来睡觉,就等于把陈荏撂教官那儿了?”
林雁行在黑暗中瞪了那快人快语的家伙片刻,说:“明天一早我去跟教官求情,实在不行就去求教导主任,他不给我面子,总得给我爸面子,不会让陈荏吃处分的。”
十几岁的少年最不爱提他爸,提了就觉得窝囊,仿佛自己什么都不是,全仗着有权有势的老子撑腰。
这会儿却说出了口,说明他真的着急。
过了半个多小时,郁明回来了,他无处可去。
林雁行还没睡着,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忽然坐起,把他吓得一缩。
林雁行挑衅似的看着他,黑而长的眉梢上挂着怒意。
“你有种。”林雁行说。
郁明缓缓地蹭回陈荏床上,抖开薄被蒙住了头。
……
起床哨响了。
不等吹第二声,林雁行一跃而起,抓上军帽和皮带冲出了宿舍楼。
教官们已经在操场等待,他一眼就看见了昨晚查房的自己连队教官,但陈荏不知去向。
他冲到教官面前立正!
“哟,今天挺快啊!”教官说,“是不是吸取昨天的教训了?”
“报、报告教官,我、我同学呢?”林雁行问。
教官努嘴:“食堂。”
“……啊??”
教官并不想拿陈荏怎么样,也不打算报告学校。
因为叠不好被子就泼水定型这种事简直是军训传统,一届一届的学生传下来,少说也传了二十届。别说中学生干这事儿,大学生也干,大学生还有层出不穷各种偷懒耍赖的招儿,中学生连想都想不到!
教官虽然只是个年轻志愿兵,但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军训基地附近,班长们都没少带过军训,也见识过各种奇葩。尤其丽城还有几十所高校,基数大了,傻逼也多。
教官昨晚回去一问,陈荏才十五。
十五岁如果犯法,法不容情;如果傻逼,情有可原,因为脑子还没长好。
教官决定罚他劳动。
陈荏四点半就被喊起床,送到食堂帮厨去了。
食堂师傅们都是早上三点钟开工,陈荏报道时包子已经上了笼屉,熬粥阿姨举着长柄铜勺,在几口大缸般的粥锅里搅动,以防止糊锅。
这种技术活陈荏干不来,便在旁边打下手,比如从腌菜坛子里捞咸菜什么的,一边捞一边哈欠连天。他昨晚差不多睡了四个小时,现在脑袋还是糊的。
晨跑开始了,林雁行抻长了脖子看食堂方向,终于见陈荏从大门里冲出来,汇入队伍。
林雁行是一连排头,也是所有晨跑方阵的排头,前边和两侧都有领跑教官,不能有大动作,只得频频回头。
陈荏觉得他有话要说,紧跑几步到他身后。
“没事吧?”林雁行问。
“没有。”陈荏说,“教官让我在食堂做一天值日,然后这事儿就算了。”
林雁行松了口气,过侧脸拿眼睛瞟他。
“怎么呢?”
“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林雁行说,“解放军叔叔嫉恶如仇,应该严肃镇压你了吧?”
“傻逼。”陈荏笑骂。教官对他挺好的,半夜还起来帮他盖被子。
“反弹!”林雁行说。
领跑教官喝道:“跑步不要交头接耳!”
林雁行吐吐舌头,安静跑了片刻,又补上一句:“反弹!”
结果此时陈荏已经回到队伍后面去了,林雁行身后是同学张磊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