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褚看了他好几秒, 想起昨天的杜明江,心里那个疙瘩又哽住了他的心口。他道:演完《化蝶》,你出国, 我治病,我们各走各的,都是敞亮的大道,你又何苦非得吃我这口回头草?
白越泽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勉强笑了笑:不要这么绝情吧。
于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想问到底是谁无意、谁绝情?
但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吵得够多了,连动手的次数也足够了,他实在不想再掰扯这个,转身朝自己车上走。
白越泽拉住了他的手腕,攥得死死的,像是护士要扎针时绑的橡胶带。于褚回过头来,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低声问:是因为昨晚跟杜明江相谈甚欢么?
于褚道:对。
白越泽的手还在收紧,眼神好似要把他剥开来一口一口嚼碎了吃掉。于褚抽了好几次才把手抽出,手腕的地方被握出了一个红印子。
他没有再看白越泽,大步走到车上,把袋子扔在后座,脸色难看地点了火。白越泽沉着脸站在旁边,他看得心里发闷,一脚油门想要加速离开,那人却突然走到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于褚这时已经加到了四十几码,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于褚这一瞬间心跳都快停了,背上一层白毛汗,猛地把刹车一脚踩到底,轮胎跟地面摩擦出难听的锐响,最后将将在他身前停下。
停了车,他靠在驾驶座里,瞪着车前的人,缓了好几秒才重新感觉到心跳。
他把车窗摇下来,骂道:你他妈疯了吧?!还要不要命了!
白越泽走到他车窗边,弯下腰来,道:褚哥,我车没油了,你带我吧。
于褚心脏还在飞快地跳,手心里全是汗,现在依然一阵阵的后怕。白越泽已经绕到副驾驶,伸手去拉车门。于褚本就没有锁门,车门开了。
他系好了安全带,于褚还没有开车。
白越泽偏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笑道:我来开?
于褚咬紧牙关,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松开刹车的时候小腿都在抖,低声骂了一句: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身边的人嗯了一声: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你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你,于褚泄愤般地用力点火,却不敢再把他赶下去,怕他又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顶着一张骗人的脸,长了一颗又冷又疯的心,我怎么就以为你是纯情的小白兔?
白越泽沉默了几秒,道:我是。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跟杜明江两个人。
于褚听到他说杜明江三个字便心里发涩,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自以为已经变得多冷静和绝情,只要一想起那些场面,心里都像割了刀子。
爱得越深,割得越疼。
于褚紧闭着嘴不愿再说话,但他不想理会,好不容易坐上车的白越泽却偏要说给他听:我从小感情就来得慢,喜欢上了便一直喜欢,隔得远也好,聊得少也好,都不要紧。
于褚冷笑:怎么,命都不要了,就为了跟我聊你多么喜欢杜江明?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白越泽当作没听见,继续道:你把我左胸膛里面的那个玩意夺走了,哪怕你现在揉碎了丢回来,不想再要,它也会赖在你的身上,我决定不了它。
于褚一脚急刹,停在了红灯前,扭头瞪他:我现在很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不该叨扰你暗恋你的男神,不该撩拨你,不该送给你睡觉。至于你左胸膛的那个玩意,我曾经是要的,现在不想要了,请你带走滚蛋。
两人在车厢里对视。
白越泽慢慢地笑,形状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苦中作乐般地说:于褚,你明明还在乎。
于褚吸气,呼气,眼前的红灯变绿,他尽量冷静地平稳起步。
他是他妈的在乎,但是在乎又怎么样?
白越泽道:那天你跟那两个小姑娘去星巴克,杜明江跟我说有事情想聊,把我叫到了休息室里面。
于褚眼睛泛红地听着。
我本以为,他是想告诫我,把我劝退,但是他对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你的话,他说,你用情的时候能有多深,断情的时候就能有多绝情,不信可以试试。我刚察觉到不对,他已经低头亲住了我。
于褚听得太阳穴直跳。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想认真地跟你开始,于褚,你认识这么久,我不是那样的人。
于褚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半响,哑声道:白导,我认识杜明江八年了。
白越泽笑了一声:所以你选择相信他?
于褚用力捏着方向盘,两套说辞,他谁也不信。
白越泽已经在那段床.伴关系里面磨尽了他所有的安全感,杜明江昨天的告白也耗光了他全部的信任。
仔细想想,前者是他主动勾引的,后者也是他主动搭讪的。
于褚嘲讽地笑了起来。他活该。
我真怕了,他说,你们放过我。
白越泽沉默了许久:我很抱歉。
车开到了演播厅,白越泽先下的车。于褚坐在车里面冷静,坐了一会,伸手拿了后座的袋子,打开来看。
里面有一个天鹅绒质感的深蓝色盒子,上了暗锁,需要费一点神才能够打开。
盒子里装了一只手表。
光看做工便知道价格昂贵,翻到后面看不到牌子,只在表盘边缘找到了设计师的艺术字,还有半圈写了他的名字,yu zhu只剩下上面半截,被设计成很漂亮的花纹样式。
下半截应该在另一只表上,这是一对定制的男表。
于褚本来准备扔掉,打开之后反而迟疑了,又将表重新放回盒子里,多看了几眼才合上盖子。
排演开始之后,他果然在白越泽的手上看到了男表的另一只,款式基本是相同的,但隔得远了,看不清楚上面的花纹。
于褚不知为何,总对这个东西很在意,午休的时候特地把设计师的名字发给了林霖,让他帮忙查。
林霖查了大半天,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复他:好像一个意大利的古老钟表世家,很神秘,我也不知道啊。
过了一会,他又发了一条:很贵,非常贵,你只要知道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就对了。
等于褚中场休息,他又补了一条:听说成对的款式一辈子只能订制一次你的杜姓追求人还是你的白姓追求人送的?给我也开开眼。
于褚回他:要不送你了?
林霖:别别别别,饶过我。
于褚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待在车上,开了室内灯,又把盒子打开,去看那块表。
是挺好看,他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这一块比他之前收藏的都要好看,每一处都像照着他的喜好量身做的。
他摸了两下表盘,想着要不私下自己联系一下设计师,又想着不过一块表而已,还是白越泽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