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看着我只是笑。
这个笑倒没有那种讽意,也不是对待芥川时的冷酷,是很单纯的笑,棕发下露出来的左眼弯弯的。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笑得好看的太宰先生说,回去吧。
*
我晕晕乎乎地就回去了,没细想任务完成了一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给自己的右臂上完药,用绷带包扎好,躺在床上时,才模模糊糊地咂摸出一点味道。
我之前出手受限,芥川一直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
芥川不知道,太宰先生还不知道吗?
但今天太宰先生让我主动进攻,要求仅仅是不下死手而已。
该不会
该不会,他是特意让我发泄的吧?
那么,为什么而发泄呢?
为他当初对我的拒绝,为他让我给他的新部下陪练,为我被芥川划伤的手臂
为我受的那些委屈。
我越想觉得越有可能。
要不然,太宰先生怎么会问我开不开心?还对我笑了?
我用被子一把盖住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都要发窒我为自己胆大包天且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羞愧。
竹下秋,你怎么敢以为太宰先生在对你好呢?
你可别忘了,他有多么憎恶你那像疯狗、像野兽毫无底线、毫无人格的爱。
但我还是忍不住继续幻想。
大约是这样的臆想太过美好。回忆起太宰眉眼弯弯的笑,我躲在被窝里,鼻子有点酸了。
*
然而。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咀嚼这份难得的酸甜交杂的情绪,一个电话叮铃铃铃铃地打过来。
竹下君,请到mafia的xx事务所来一趟,有位名为银的女士自称您的学生,有紧急事务找您。
小银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找我?
我怀着满腔疑惑,直接用虚无飘去了事务所。
小银见到我,清脆地喊了声竹下君,然后很抱歉地说打扰您休息了。
她尽力想保持镇定,但她的焦急和担忧快从眸子里溢出来。
竹下君我不知道该找谁好
哥哥他以前无论多晚,无论多累,无论伤得多重,都会回家。可是今天我等到了现在他都没回来
我求人查了mafia的任务记录,哥哥他今天明明没有任务
他会在哪?
小银的哥哥不就是,芥川龙之介吗。
少女,你问对人了。
我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但不确定。
拜托您了,能带我去吗?
小银对着我就想来一个深鞠躬,我阻止了她的行礼。
大晚上的,谁都不容易,繁文缛节就不用这么多了。
一路沉默着,我们来到了太宰训练芥川的场所。
月亮凄清地挂着,似乎对这一片场地尤其不待见,连浅浅的月色都不愿洒下。
这里还残留着傍晚我单方面殴打芥川时造成的破坏,残留着凝固的血迹,残留着
一个昏迷的芥川。
就躺在我最后把他揍昏的地方,姿势和位置一点都没变。
小银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我挺尴尬的看着:
芥川的样子看起来很凄惨,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小银试图把芥川扶起来,但她自己营养不良,力气不怎么样,除非把芥川在地上拖着走,不然实在走不动。
小银求助地望向我:竹下君,请问您能否
能。我长叹一声。
感激不尽!您实在是太好了!
不不不,别感激我了小银。你这样说,说不定能把你哥气醒过来。
在小银眼巴巴的注视中,我把芥川背在背上,忽然想起了太宰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一半揍芥川,一半扛芥川?
自己挖坑自己填,自己揍的自己救?
像话吗???
这件事的槽点太多了,我本该吐槽的。但由于一手安排此事的是太宰先生,我只能感慨一句真是算无遗策。
*
芥川很轻。
比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体重要轻很多,参照物是我自己。
不过这不妨碍我对于把他背去医院这件事很不爽。
芥川一天天想着用异能力把我劈成两半,我手臂绷带下面还是他撕出来的伤,我居然还要亲自把他背他到医院去怎么这么气人呢?
再转念一想,我今天也出过气了。
而且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太宰、芥川、我。和太宰先生背芥川相比,我背芥川明显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背着某个欠揍的昏迷人士,暗想:如果不是因为小银,就让芥川在那躺一晚上吧。
重伤的芥川一进医院就送急救去了。
小银在急救室外对我不停地道谢,甚至还想帮我手洗外套背芥川的时候被他的血弄脏了。
在急救室外等候时,深夜港黑医院的护士病人都继承了港黑人员的八卦传统,四面八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呀,那个送来的是mafia的新人吧?
我听说了,好像是太宰干部的新部下,叫芥川什么的。
前几天他来过一次,那次我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真的太凶恶啦!
简直像狂犬一样。
看起来伤得好重啊,怪可怜的。
但完全没有竹下君那样招人喜欢。
咦,对了,他就是竹下带来的吧?
竹下还在那边呢。
竹下不是幽灵么?幽灵除了杀人还会救人?当然,太宰干部除外。
我:
我觉得黑社会里胆子最大的当属港黑医院的人。
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不然大半夜的竹下怎么会把芥川送来医院疗伤?
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难道是竹下的小女友?夜半幽会?
我听不下去了,对小银道:银,我先走了。医药费我已经帮你垫付好,以后还上就可以。
小银满脸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