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宫应弦准备完毕后,任燚开始用灭火器稀释泄入机房内的氨气,只要氨气浓度低,一点火星还够不成威胁。
喷完了两瓶灭火器,任燚还是不放心,他摘下面具,人肉检测氨的浓度,有些呛,有些刺激,但浓度还不算很高。
宫应弦把简陋的工具挪到门边,把电线留给任燚:我说通电你就通电,憋不住气了就过来跟我换。
任燚开口道:没事,勉强可以呼吸。
宫应弦皱眉看了任燚一眼,虽然心疼,但他知道现在必须尽快破拆,他道:通电。
任燚将两根电线拧成一股,接通了电源。
宫应弦手里的电热丝开始闪出火星,这个简易的电热切割机的原理就是利用电阻产生大电流,实现持续的高热能来熔化金属。但是以手头有限的工具做出来的这一个,能量非常小,用来切些塑料倒是可以,当它的端头触上眼前这道铝合金门,每一次只能熔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浅坑。
可这是他们仅剩的希望。
宫应弦就用这个粗陋的工具,一点一点地试图在门把手的位置烧出一个手能穿过的洞。
短短的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俩人不停地憋气和轮流吸氧,即便这样节省着使用,空气瓶的余量也只剩下一成了。
任燚眼看着氨气泄漏越来越多,他干脆脱下了救援服去堵管道。原本屋内的温度就在持续下降,此时恐怕已是零下十几度,他脱下衣服后,更是冷到浑身直哆嗦。
又冷,又缺氧,这种痛苦令人随时可能晕厥,他跑回宫应弦身边,将面罩的管子接上宫应弦的空气瓶,用力呼吸了一口,当纯净的空气流入肺部,他有一种被从里到外净化的错觉,可这种救赎般的感觉实在太短暂了。
宫应弦还在专注地熔着大门,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印。
任燚吸了几口,又想把空气瓶还给宫应弦,宫应弦摇摇头,低声说:省着吧。
任燚靠着大门,只觉身体的力气在跟着流逝,他已经吸入了不少氨气,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痛,头晕,恶心,且止不住地咳嗽。
好冷,想要死了一样难受。
宫应弦红着眼睛看了任燚一眼:抱着我。
任燚挪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宫应弦,试图用身体的温度来取暖。或许这样的相拥缓解不了太多身体的困境,但至少心理上得到了安慰。
宫应弦心急如焚地看着门上的熔坑,只希望速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切割机终于熔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宫应弦道:锤子呢,我们试试。
任燚拿来螺丝刀和锤子,宫应弦将螺丝刀插进熔坑,用锤子狠砸,砸了有几十下,才砸穿了一个洞。
任燚兴奋地叫道:穿了,穿咳咳咳咳
任燚!宫应弦给他接上空气瓶,呼吸。见其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心痛不已。
任燚吸了一口,便不舍得再用了,他摇摇头:不用管我,咱们抓紧咳咳时间,我来砸,你继续把这个坑再弄深点。
宫应弦用力握了一下任燚的手,然后将救援服脱了下来,强迫任燚穿上。
不用,我还撑得住。
穿上。宫应弦抓着任燚的胳膊,穿上,如果你觉得暖和,我就不冷。
任燚鼻头一酸,勉强笑了笑:那我们轮流穿。
宫应弦将锤子和螺丝刀交给任燚,他继续用切割机熔化金属,任燚则使出仅剩的力气拼命地砸。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就吸一口空气,直至空气瓶完全耗光。
任燚干脆摘掉了面罩,咬着牙继续砸,他已经能从穿破的洞里看到外面,尽管外面仍是一片烟雾,可他知道在那烟雾的尽头,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俩人不停地咳嗽,大脑胀到发痛,呼吸也变得艰难,低温令他们的双手几乎不听使唤。
突然,一阵剧痛自手上传来,任燚痛苦的叫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手中工具也纷纷落地。
任燚!宫应弦抓住任燚被锤子砸伤的手,徒劳地轻轻呵着气,却因为不知道如何缓解他的痛而急得眼眶充血。
任燚忍着痛:没、没事,你继续啊。
宫应弦捡起螺丝刀和锤子,奋力地继续砸,终于,门被凿开了一个小洞。他急忙把手伸了出去,摸索着插销。
任燚满含希望地看着他。
宫应弦的脸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颤抖着将手抽了回来:上了锁。
任燚僵住了,这一刻的绝望,好比他费尽力气就要爬上去了,又被人一脚踹了下去。
任燚双膝发软,贴着门滑坐在了地上,宫应弦也跟着蹲了下来,他抱住任燚,颤声说:你怎么样了?
任燚摇摇头:我有点头晕,还、还有点冷。他干脆摘掉了面罩,反正此时也没什么用了。
宫应弦也摘掉了面罩,他捧着任燚的脸,用力亲了他一下:任燚,你要撑住,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然后用力抱住了他。
任燚也紧紧回抱着宫应弦:好冷啊,你也很冷吧。
俩人的毛发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低温令他们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处于低速运转的状态,包括思维。
宫应弦贴着任燚的脸:你的皮肤是暖的。
你也是。任燚感到昏昏欲睡。
不准睡,跟我说话。
飞澜,飞澜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应该比我们好。宫应弦紧紧抱着任燚,恨不能将他揉进身体里,今天,本来,本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日子。今天是他打算向任燚表白的日子,他这辈子从来没表白过,他做了很多准备,那些在他看来又蠢又无聊的社交习俗,他都遵照了,他买了花,写了卡片,准备了礼物和酒,他又忐忑又羞臊地等着那一刻,他心里隐隐知道,任燚很在乎他,多半也是喜欢他的。
他设想了很多种结果,但没有任何一种,是他们被关在零下二十度的冷冻罐子里。
是啊,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任燚自嘲道,谁知道,我的一生就快到头了。
不可能,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宫应弦咬着牙,也许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们不知道我们失踪了,咳咳,里面也没有信号,即便知道,要在这里找人,太难了。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宫应弦不甘心,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的过去有未完成的使命,他的未来有任燚,他绝对不会放弃有任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