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是半玻璃结构的,此时由于大火造成的温差,玻璃上附着了一层厚厚的霜,那是水雾反复凝结形成的,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如果是在浓雾中穿过,甚至不会发现这里还有独立空间,所以也没有人来这里搜救。
他们赶紧打开了机房的门,赫然在操作台上发现了昏迷的宫飞澜。
飞澜!宫应弦冲进了机房,任燚也跑了进去。
宫应弦颤抖地抱起宫飞澜,发现她还活着,悬吊在半空的心才稍稍回落,任燚稍微检查了一下,长吁一口气:好像没受什么伤,这里的液氨还没泄露,关在这里面反而保护了她,我们赶紧把她
突然,背后传来吱呀地声音,接着,咣地一声巨响,机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了。
俩人顿时毛骨悚然!
任燚冲了过去,用力推着大门,但大门被从外面上了锁,纹丝不动!
宫应弦也跑了过去,试图寻找能从内开启的办法。
突然,一旁的玻璃墙发出了三声敲击。
每一下都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任燚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开了玻璃上凝结的厚厚的白霜。
一个带着面具,穿着防化服的人正站在玻璃外。
尽管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任燚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是方之絮。
任燚朝着玻璃墙狠狠捶了一拳:混蛋,你想干什么!
方之絮朝任燚摆了摆手:任队长,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放我们出去!任燚吼道,火是你放的吗?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吗。
都无所谓了,他们说不定也是那帮,根本不了解情况就背地里伤人的人。我看到你被那么多人诬陷,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多愤怒吗。方之絮深深地望着任燚,你自己也有错,为什么要让他们抓到那样的把柄呢,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的英雄,可是你也让我失望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让人失望。
宫应弦沉声道:方之絮,是你自己选择去神化一个普通人,现在这个普通人走下神坛,并不是他的错,你一边说你相信任燚是无辜的,一边又说你对他失望,你脑子分明是不清醒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方之絮认真地说,我说对你失望,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而是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被那些人骂,你不该被处分,他们不配那样对你。你是一个英雄消防员,你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与你无关,赶紧放我们出去!
这当然跟我有关系,也许只有我在为你着想。方之絮淡淡一笑,你知道吗,孙排长牺牲的时候,其实我是很生气的,他完全抢走了属于你的荣誉,你才是那个应该被所有人悼念的、永垂不朽的人。我本来想,你还有很多时间,你一定会证明自己。可是现在不行了,你已经被泼了一桶又一桶的脏水,我必须帮你洗刷干净,我要给你一个比孙排长、比所有人都光辉耀眼的英雄的结局。他眼中升腾起病态的狂热。
任燚的身体开始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方之絮,更因为他感觉到了正在降低的温度,一定是方之絮刚刚破坏了机房内的管道,液氨开始泄漏了,如果不能离开这里,他们要么氧气耗尽而亡,要么活活冻死,你、想、干、什、么!
哪怕在背负着许多不实骂名的情况下,依然为了救学生而英勇牺牲,你的事迹一定会成为年度最火热的头条。方之絮两眼放光,尤其是这样先抑后扬的效果,所有人都会感到愧疚,所有人都会为你发声,所有人都会怀念你,崇敬你,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你会得到无数的赞颂。他越说越激动,难道这不是一个消防员最好的结局吗。
你疯了!宫应弦吼道,你被紫焰洗脑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在利用你你知道吗!
可是,他也帮我实现了我的理想。方之絮凑近玻璃墙,凝视着任燚,微笑道,任队长,你将永远是我的偶像,像个英雄一样牺牲吧。
说完,他倒退了几步,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浓烟中。
任燚狠狠捶着玻璃墙,脑中呈现了短暂地空白。
疯子!疯子!疯子!
第146章
宫应弦将暴怒的任燚的身体扳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要激动,减少氧气消耗,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一定带你们回家。
任燚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哪怕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此时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他点点头:冷静。
我们先找到氨气泄漏点,堵起来。
俩人循着温差和白烟,很快找到了泄漏的管道,这里所有的管道都是跟外部连接的,从外面用硬物就可以破坏。
俩人翻箱倒柜地找能用来堵漏的东西,最后只找到卫生纸,他们将卫生纸塞进管道的破口,但很快就被冻硬了,一碰就碎,于是只能用大量的纸巾去堵塞,暂时应付一时,但气体是无孔不入的,仍然有少量氨气在往机房里渗。
先这样吧,我们先把飞澜放到高处。
任燚走到宫飞澜身边,将她的手塞进了大衣口袋里,然后检查她的面具有没有缝隙,身上有没有裸露的皮肤,幸而现在是初春,穿得都比较严实,在将她的衣领、袖口、裤脚、袜子等可能被气体进入的地方都用纸巾塞住后,俩人踩着凳子,合力将她放在了柜子顶上。
氨气大部分会淤积下沉,所以越高的地方越安全、越暖和。
任燚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空呼余量:你还剩多少?
宫应弦看了一眼:还有90%。
我刚刚没来得及换空气瓶,所以剩的不多了,我们两个的空气瓶加起来,最多够我们用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内无法离开这里,他们的生命就要进入倒计时,一旦氨气大量充满机房,没有氧气的情况下,他们撑不了多久。
宫应弦道:你去堵管道,我想办法。
任燚抓起卫生纸,继续往管道里塞,越靠近氨泄漏的地方越冷,他戴着手套,两只手都冻得发麻,还是无法阻止越泄越多的要命的毒气。
宫应弦则在机房里四处查看,他先是在机房门附近摩挲,然后又把整个机房都翻找了一遍,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找有用的东西。宫应弦道,你还记得机房的门是怎么锁的吗?机械锁?电子锁?
任燚努力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机械锁。他们来的时候急于尽快找到宫飞澜,没有太注意锁,现在回想起来,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上锁,本身就有些蹊跷,他们是关心则乱了。
宫应弦把机房内的三个移动灭火器交给任燚:这个用得着。他手里则拎着一个工具箱。
没有明火氨不会燃烧的。
马上要有了。
任燚瞪起了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宫应弦没说话,而是开始拆东西,先把操控台里的电线给扯了出来,剥掉绝缘外衣,将细细的电线拧成粗粗的一股,把那个电脑机箱砸了,帮我找个变压器。
哦。任燚用椅子连砸带撬的,弄开了机箱外壳,拔出了一个变压器交给宫应弦。
宫应弦又指挥道:墙上那个钟的外壳是绝缘塑料,想办法拆下来给我,那边两个柜子的把手是铜,也拆下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