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宫应弦。虽然他知道宫应弦很快就会出现,他也以为自己调整好了情绪,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可当宫应弦站在他面前,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宫应弦也看到了他。俩人四目,在空气中碰撞。
宫应弦神情复杂,他别开了眼睛,任燚也难受地垂下了眼帘。
宫博士!张队长道,你来的真快。
我在附近。
此时,屏幕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你们此刻所在的红林体育馆,正在举行一场跨年慈善演唱会,我决定送你们一份新年礼物,现在请听好了。
宫应弦循声看向屏幕,顿时脸色骤变。那副熟悉的鸟面具,像一把刀一样捅进了他心里。
现在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在场馆内放置了六枚炸弹,将在整点引爆。
屋子里传来道道抽气声。
你们可以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它们,但如果你们试图疏散群众,我会提前引爆,如果你们阻止演唱会进行,我会提前引爆。男人笑着说,毕竟,我也想和歌迷们一起听宋居寒唱歌呢。
孙定义脸色苍白地看着任燚:任队,他、他会不会是在吓唬我们,场馆我们都检查过了呀。
无论你们相不相信,后果自负。男人展开双臂,去拯救吧,英勇的消防员和警察。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唯有那副鸟面具凝固在屏幕正中央,眼睛的地方挖的漆黑黑的洞,深不见底。
只听了最后一段的宫应弦,指着屏幕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燚匆匆看了宫应弦一眼:是那个面具吗?
是。
张仲道:保安正在监控室值班,然后系统被入侵,播放了这段视频。
重新放一遍。宫应弦道。
当视频重新开始播放时,任燚看了一眼表,他从休息室赶到监控室,看完录像,已经过去了七分钟,现在他们只剩下53分钟来找到炸弹。
他丝毫不怀疑紫焰说的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这个组织的疯狂与残忍。
宫应弦看完视频,脸上几乎毫无血色:张队长,你现在有多少人手?
十五个。
邱队长马上就到了,她带了仪器和拆弹专家,但紫焰这么有信心,炸弹一定不是轻易可以找到的,我需要你调集自己的所有人手,把最近一周场馆内外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用最高倍速看一遍,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全都挑出来。
好。
任燚,我需要建筑设计图。
已经拿过来了。孙定义马上将图纸递给了宫应弦。
那图纸厚达百叶,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看完的。
宫应弦抱着图纸,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着:冷静,冷静,冷静。再次睁开眼睛,他道:场馆太大了,这样盲目找是找不到的,必须分析他的动机和意图,推测他可能会将炸弹放在哪些地方。
无论放在哪个地方,现在场馆内有三万多人,随随便便都能造成大量的伤亡。孙定义急道,我们赶紧组织起所有可用力量进行地毯式排查吧。
任燚摇头:来不及,何况还不能疏散人群,万一他把炸弹放置人群里呢。
宫应弦也道:来不及,首先,我们要做排除法,排除他无法放置炸弹的地方。
安保组长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这次安检非常严格,不仅人和包要过机器,还要开包人工检查。舞台和看台设施简单,舞台周围和座椅区也都用金属探测仪检查过了。这种情况下要把炸弹带入或者提前安置在里面,几乎不可能。
宫应弦点点头:可以排除露天舞台和看台区。
任燚问向场馆经理:李总,你熟悉场馆的设计吗?设计图我们看不过来了,我们需要有人帮我们找出哪些地方适合埋设炸弹,哪些地方可以排除。电路,采暖,管道,排风,所有的东西。
李总急道:我刚调来两个月,老陈,你一直在这儿的,你比我熟悉吧。
安保组长道:场馆我是熟悉,可我也不懂什么结构啊电路啊之类的,这么大的事,我真不敢说我能帮上忙。
你尽力就好。
哎呀!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一个人,他肯定比我熟悉。
谁?
场馆的工程师啊。
宫应弦断然否决:现在叫工程师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在场馆,我看着他了,姓何,几年前场馆建设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他跟那个大明星一起来的。
任燚愣了愣:难道是何故?他隐约记得当年的八卦新闻,提过何故的职业,好像就是工程师。
对,就是何工。
宫应弦拿上设计图:去找他。张队,这件事不要扩散,不要引起恐慌,紫焰一定有某种方法监视我们,等邱队来。
好。
任燚也吩咐道:孙定义,刘辉,你们马上通知参谋长。
是。
宫应弦和任燚出了门,直奔宋居寒的休息室。
宋居寒的演出将在最后四十分钟开始,一直到跨年,所以现在他很可能还在休息室。
俩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到岔路处,宫应弦才顿下脚步,他不确定是哪个方向。
左边。任燚低声说。
宫应弦却没有动,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
任燚知道那个鸟面具对宫应弦的冲击有多大,只是现在不是放纵情绪的时候。他很想安慰宫应弦,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有安慰宫应弦的立场和资格,现在
应弦,你没事吧。
宫应弦摇摇头:你先走。他本就因为任燚的事而情绪敏感,又毫无防备地看到了那个童年噩梦中的面具。当那副面具在蒙尘的记忆中出现时,他拼了命地想看清,却永远都不够清晰,刚刚他终于被迫看清了,在一个既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心理专家护航的情况下,这种冲击对他来说十分严重。
与那副面具关联的那个地狱般的夜晚,熊熊燃烧的大火,惊恐的面容,痛苦的尖叫,全都奔涌进他的脑海。他身形一晃,赶紧用手撑住了墙。
任燚担忧不已,他没来得及思考,已经条件反射地按住了宫应弦的肩膀:应弦,你
宫应弦浑身一怔。那只落在他肩头的沉甸甸的、温厚的手,突然之间就成了他所有负面情绪的宣泄口,他低吼道:不准碰我!而后重重打开了任燚的手。
任燚僵硬地看着宫应弦,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脸上亦是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颤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