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义用液压钳撑开了变形的车门,任燚和高格协力将支撑杆塞进驾驶舱,一点点撑起下压的仪表盘,将女人的腿解放了出来,同时,孙定义已经打开后座的车门,将那个孩子抱了出来。
三人快速远离现场,将母女俩送上救护车。
刘辉跟在任燚身后:任队,那司机可能要不行了,让我们去把他救出来吧。
任燚沉声道:我们处理危险化学品不专业,万一有突发意外,可能造成大量伤亡,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给我五分钟就行。
任燚厉声道;不行!
刘辉欲言又止,高格给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任燚焦急地左顾右盼,掏出手机,想给宫应弦再打一个电话,只有确定了现场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才能想办法应对,现在太被动了。
电话还没拨通,一辆黑色吉普已经从十字路口的对角线横插了过来,现场车辆都已经疏散,它畅通无阻地直接停在了任燚身边,发出刺耳地刹车声。
打开车门,一双穿着西装的长腿落地,锃亮的皮鞋踩着有力的步伐,几步走到了任燚面前。
任燚看着宫应弦高大的身型和冷静的神色,心中莫名地踏实了几分:防化服。他道。
宫应弦上下打量了任燚一番,见他完好无损,暗自松了口气。
丁擎抱着早已准备好的防化服跑到宫应弦身边。
宫应弦穿好防化服,向前凑近了几米:任队长,简单描述一下现场情况。
任燚把结合了报警人和他观察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罐体上应该是写了化学品名称的,但是现在我们不敢冒险过去看。
不用,我知道是什么了。宫应弦笃定地说,钢罐运输,无色液体,霉烂味,与空气中的氧化物结合后自燃,释放毒气,这是三乙基铝,一般是做活化剂的,大部分化工厂都有的东西。
那现在该怎么处理?会不会爆炸?
储罐是无压的,藏在惰性气体里,只是燃烧的话,短时间不会爆炸,但三乙基铝的特性是遇水会爆炸,还好你们没喷水灭火。
不确定是什么东西,我们不会盲目用灭火剂。任燚道,泡沫也不行?
泡沫也不行。宫应弦又问道,车里面还有人吗?
追尾车的人已经救出来了,卡车司机还在里面。
宫应弦沉声道:要尽快,司机肯定中毒了,吸进这东西能引发肺水肿。
确定没有爆炸风险的话,我们这就去救人。
宫应弦一把拉住任燚:没喷水不代表没有爆炸风险,这两天时不时下雨,空气湿度不低,三乙基铝的化学性质非常活泼,连受潮都可能爆炸,另外,燃烧已经造成罐体内产生压力,必须先把火势控制住,然后把罐体里的氮气释放出来减压,否则不仅有爆炸风险,扑灭的火也可能复燃。
任燚想了想:我派一个班去救司机,然后我们用干粉先把火灭了。
你们有没有针对三乙基铝的干粉灭火剂?
危险化学品处理团队可能有,但他们堵在路上,我们只有常规的干粉。
来不及了,一旦爆炸毒烟就会扩散,下风区全是居民区,先用干粉盖住,至少把火势控制住。宫应弦又道,三乙基铝具有强腐蚀性,不要沾到皮肤。
任燚点点头:刘辉,带你的战士赶紧去把司机救出来。
刘辉接到命令,转身跑向卡车。
任燚提起干粉就去灭火,宫应弦也跟了上来。
任燚看着他:你做什么?
我去把储罐阀门打开,释放氮气。
不行,你不能过去。任燚挡在他身前,严肃地说,这是我们的工作,非专业人员不能进入现场。
我是专业人员。宫应弦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们的防化服就这么几套,我既然穿了一套,就得派上用场。
你已经派上足够的用场了,你不能过来。任燚加重了语气。
俩人隔着防毒面罩瞪着对方。
宫应弦逼近了一步,由于没掌握好距离,俩人的防毒面罩撞在了一起。
任燚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面罩是透明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宫应弦的脸会贴上他的脸,宫应弦淡粉的唇会
宫应弦只是将头退开了些许,但仍居高临下地盯着任燚:我抓纵火犯的时候,你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任燚语塞。
我也不能。宫应弦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卡车。
任燚无奈,只能和几个战士快步跑了过去,分别将干粉喷洒向着火的储罐。
宫应弦一个一个地检查三乙基铝的储罐,以防止有更多的液体泄漏。
当他要爬上卡车的时候,任燚忙道:不准上去,崔义胜,快拦着他。
崔义胜和丁擎试图去阻止宫应弦,宫应弦却是在穿着笨重的防化服的情况下,依然利落地单手做支撑,跳上了侧翻的卡车,我要把储罐都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宫应弦你他妈听指挥!任燚怒了,你穿的只是防化服,不是金钟罩!
宫应弦走在一堆随时有自燃风险的危险化学品中间,声音依旧冷静如常:灭你的火,我马上就下来。
任燚焦急又担忧地看了宫应弦一眼,却不得不先专注灭火。
几分钟后,火势得到了控制,虽然没有被完全扑灭,尤其是地面上还有流淌火,但储罐上的火已经被干粉压灭了。
宫应弦也检查完了其他储罐,他跳下卡车,用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打开了储罐的阀门释压。
储罐发出呲呲地声音,众人都心惊肉跳。
宫应弦看了一眼满脸虚汗的任燚,用几乎只有俩人能听见的音量低低说道:别怕。
任燚忍不住也看了宫应弦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就像没有风的海,海面下又暗藏着神秘而庞大的力量,它们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让任燚的心也跟着平缓下来。
终于,三个着火储罐的氮气都被释放了,而卡车司机也被刘辉等人救了出来。
没过多久,危险化学品处理团队到达了现场,他们带来了专业的消防车和洗消车,将所有流淌火扑灭后,开始清理现场。
虽然这起事故有惊有险,但还好没造成太大的损伤。
众人纷纷摘下闷了许久的防毒面罩,任燚将面罩扔给身边的战士,几步上去就揪住了宫应弦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怼在了身后的树上。
宫应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握住了任燚的手腕,但没有使力。
任燚的面容有几分扭曲:在我行使指挥权的现场,任何人都不准违抗我的命令,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啊?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宫应弦皱起眉:放开。
众人也纷纷劝道:任队,算了吧。
宫博士也是想帮忙,任队,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