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爸就是在宝升化工厂爆炸事故时被掩埋在废墟下的,那也是他爸得二等功的救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任向荣感慨道:我也记得,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得。
任燚拍了拍任向荣的肩膀。
化工厂爆炸事故之后的不到一年时间,我出了这个警。任向荣轻轻抚摸着照片,这个小男孩儿家失火,他爸妈和他姐姐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任燚深深蹙起眉,看着照片里的孩子,心里有些难受。
这孩子很小,六七岁吧,长得特别漂亮,家里也特别有钱,一栋大别墅,全烧没了,太惨了。任向荣摇着头。
任燚叹道:太可怜了。
事后才知道,火是男主人放的。
什么?任燚惊讶道,他爸爸放的火?
任向荣点头。
为什么?!
他爸爸是宝升化工厂所属集团的董事长,化工厂爆炸之后,他一直被调查,集团也面临破产,当时他正在保释期间,听说,是受不了压力自杀的。
任燚呆呆地看着那照片。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一条新的信息,宫应弦发来的。
任燚打开信息,上面只有简单地两个字:谢谢。
任燚眼前顿时浮现出宫应弦俊美而冷淡的面容,但他知道,那个人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的。这个案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连他都觉得憋屈和愤怒,亲手办案的宫应弦又岂能甘心。
他顿时有些后悔朝宫应弦发火。
你当时还小,可能没怎么关注,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那可是轰动全国的新闻。任向荣继续说着,这个人叫宫明宇好像。化工厂爆炸死了那么多人,一般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孩子是无辜的呀。
任燚的注意力还在短信上,耳朵里偶尔捕捉到的信息令他浑身一僵:什么
啊?
那个人,叫什么?
宫明宇?应该是这个名字,反正姓没错,这个姓比较特别。
任燚浑身发冷,他颤声道:哪个宫?
宫殿的宫。
第18章
宫殿的宫。
听说他家是做化工的。
表哥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我讨厌火。
任燚在网上查宝升化工厂爆炸案时,脑子里不断浮动着曾经听过的这些话。
当年网络还不发达,能查到的内容不多,但已经足够展现这起事故的轰动与可怕,其实任燚本来不需要上网查,当年他亲历过现场,后来上大学的时候也做过案例分析,但现在他需要去了解一个从前没有关注过的角度。
在确定了一些信息后,任燚给傅楷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户籍信息。
傅楷的回复证实了任燚的猜想。
18年前爆炸的宝升化工厂所属集团董事长宫明宇,正是宫应弦的父亲。
顿时,任燚脑中回荡起一个声音,一遍遍说着那句我讨厌火,那是宫应弦冷淡又华丽地声线。当时他还以为宫应弦是在故意气他,原来那简单的四个字背后,藏着这样的悲剧。
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一夜间失去了家和家人,还是以那般惨烈的方式,这样的变故有几个人可以承受?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有理可循了。
任燚心里很不好受,他见识过太多火灾,知道火会给人留下怎样残酷的伤害,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就像火烧痕迹完全不可逆一样,它的伤害也将伴随终身。
宫应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当了警和谐察,并且去调查火灾案件的?当他进入被烈火焚烧后千疮百孔地废墟时,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被迫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去?
任燚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他胸口闷得慌,眉头紧拧着。
从他父亲在化工厂救援中被困八天七夜,到后来他父亲亲手把宫应弦从火场中救出,再到俩人的相遇、合作,冥冥之中,也许真有那命运之手,将他们牵扯到一起。
作为一个从小就立志要做消防员的人,任燚天生带着一种拯救的使命感,而对于宫应弦来说,也许参与调查火灾案件,是对自身的救赎,他们命运的结合,理应是有意义的,例如第四视角的案件,就是意义。
任燚掏出手机,沉默地看着宫应弦发给他的那条信息。
谢谢。
他给宫应弦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任燚低声道:你在哪儿?
分局,怎么了。
我有事要当面跟你说。
我马上要回家了。
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很近。
宫应弦犹豫了一下:停车场见。
任燚跟他爸打了个招呼,就下了楼,驱车前往鸿武分局。
进入地下停车场,任燚很快就看到那辆牧马人,车门敞开,宫应弦正坐在车里看资料。
任燚下了车。
宫应弦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资料,也下了车:有事吗?
任燚深吸一口气:宫博士,我们还不能放弃。
宫应弦皱了皱眉,眼眸中闪烁着难懂的思绪。
第四视角的案子。除非能证明蔡婉真的不是共犯,否则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放火烧死那么多人的罪犯。任燚的胸口用力起伏着,这难道不就是你做警和谐察的意义吗?
宫应弦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问过你为什么做警和谐察,你没回答,但做警和谐察,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吗。任燚深深地凝视着宫应弦,直觉和猜测不能当法律,但能当我们继续查下去的理由。
宫应弦抿了抿唇: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需要你操心了。
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就算结案了,只要我们能找到新的证据,依然可以起诉她,你也不想放过一个纵火犯吧!
跟你没关系了,回去吧。宫应弦转身就要回车上。
任燚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宫应弦的肩膀。
宫应弦眼中精光一闪,他突然弯腰、旋身,并一手扣住了任燚的手腕,眨眼间,已经绕到了任燚背后,一个擒拿手,就将任燚的手臂反拧到背后,将人怼在了车门上。
任燚痛叫一声,用力挣扎起来,但宫应弦的力气大得吓人,制住他的那只手纹丝不动,他实在想象不出宫应弦这样斯文贵气的长相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力量,他骂道:妈的,你给我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