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直视着曲扬波微微发光的镜片,却看不到他的眼睛:我要是不同意呢。
曲扬波淡笑道:身为指导员,我总有一票吧。
俩人虽然是平级,但根据原则,曲扬波的话比他更有分量,至少在上面是这样。
尽管曲扬波没拿这个压过他。
行吧,既然你决定了。任燚的口气不太好。
兄弟,我知道你不太高兴,但我都是为了我们好。曲扬波道,我不否认,我是想升职,谁不想升职呢,你不愿意搞政治,我得为我们着想,我希望我们都能越走越高。只有中队好,我们才会更好,嗯?
任燚长吁一口气:听你的吧,反正最后证明,你总是对的。
曲扬波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真乖。
任燚打开他的爪子,刚想骂他,警铃响了。
他快步冲下楼:什么情况?
开锁。
一众战士都发出崩溃的嚎叫。
任燚正有些窝火,他翻了个白眼:出警单。
通讯员递给了他,他掏出手机,照着出警单拨了过去:喂你好,消防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老年女声:消防员,你们什么时候来,我孙子快放学了,我得给他做饭啊!
阿姨,开锁这种活儿,我们非常不专业,建议您找开锁公司。
干嘛找开锁公司,你们不能开吗?大妈叫道,开锁公司不要钱啊!
阿姨,是这样啊。任燚耐着性子说,我们开门,有三个方法,按照破坏等级递增,分别为破锁、拆门、砸墙。具体方法要到了现场才能决定,不过大部分稍微复杂点的锁我们都不会开,拆门比较普遍。我们是免费的,但您换锁换门挺贵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没骗您,您如果不会上网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个开锁公司。
你给我介绍?大妈的尾音拔高,充满了质疑。
任燚深吸一口气:阿姨,开个锁也就百来块钱,我没有收回扣。
哦,那行吧。
麻烦您打119取消一下刚才的报警。
那头挂断了电话。
任燚把出警单揉成一团,扔给了值班通讯员,再以后有要开锁的,除非家里有紧急情况,否则一律这么处理。
是。
任燚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感到一阵烦躁,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他也跟着生了不少气,太不养生了。
他决定请个短假,陪陪他爸,找朋友聚聚,或者约个会什么的。
第6章
任燚请了三天短假,打算好好放松放松。
回到家,他先脱了消防队的常服,换上t恤牛仔,开车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他爸爱吃的东西和日用品。
回来的路上有点堵,车一边往前挪,他一边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喂。
任燚笑道:又喝多了?
啊几点了那边顿了顿,哪有这么大早上给人打电话的呀。语调带了些许撒娇。
都快十点了还大早上。
你以为我是你啊,每天六点晨训。电话里传来床褥窸窣地动静,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嗯,想你了,在天启吗?
巧了,我刚杀青回来。
任燚笑道:明天请你喝酒怎么样?
对方低笑两声,暧和谐昧地说:带酒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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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任燚停好车,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往家走。
远远地,就见他爸拄着拐杖朝他走来,每走一步全身都跟着一抖,却还是费力要迈最大的步子,看得任燚胆战心惊。
保姆在一旁焦急地想拦他,却根本拦不住。
任燚赶紧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你爸非说听到警敏感铃了,你快拦住他。
任燚把袋子递给王阿姨:爸你这是干什么!
任向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他口中直叫着:出敏感警了,出敏感警了。声音颤抖,激动不已。
消防队虽然就在他们小区对面,但这个距离,就算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未必听得到警敏感铃声。
任燚死死抱住了任向荣的肩膀:爸,今天不是你带队,今天不是你带队!
出敏感警,我要出敏感警!任向荣用力撞了一下任燚,没撞开,便恼怒地挥舞起拐杖。
那拐杖的头不偏不倚地怼在了任燚的脚背上。
任燚痛叫了一声,强忍着没有撒手,硬把他爸往回拽:爸,今天真的不是你带队,副队带队,咱们回家吧,回家吧,好吗。
小区的邻居们纷纷驻足侧目。
王阿姨在一旁叹气连连。
最后,任燚忍着脚痛,把他爸背回了家。
他家是老式楼房,没有电梯,还好只是三楼,但任燚还是累出了一身汗。
其实他们家还有一套房子,离得不远,环境好很多,早在他妈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已经搬过去了,他是为了就近照顾他爸方便,才又搬回了这里。
任向荣坐在椅子里,不复方才的倔强,开始安静地看着窗外发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口中依然喃喃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任燚单腿跳到了沙发前,没有空去查看脚背,而是累得瘫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王阿姨拿着碘酒走了过来,帮他脱下了鞋袜,看着已经肿起来的脚背,叹道:阿姨帮你擦点药。
任燚闷声说:谢谢。
上完了药,王阿姨张了张嘴,有些艰涩地说:任队长,你爸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以前是清醒的时间多,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任燚点头:我知道。
他爸立过功,又是因伤退敏感伍,退休金和医保都很高,看病花不了太多,可有些病,偏偏是钱无能为力的。
昨天晚上小文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把小文推了个跟头。
任燚怔了怔:小文没事吧?阿姨,真是对不起,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