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弃了学业,签了十年合约,除了努力练习出道,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岑风曾是这其中的翘楚,去得最早走得最晚,但现在俨然成了最不思进取的一个。尹畅已经跟着其他练习生在训练室流过一轮汗了,岑风才姗姗来迟。
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不跟任何人说话,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在舞蹈老师痛心疾首的目光中跳完今天需要练习的舞蹈,然后就往墙角一坐,像座冷冰冰的雕塑,望着窗外发呆。
这是练习生们昨天才开始学习的舞,尹畅连分解动作都还没学完,而他已经能一拍不错完整完美地跳出来。
舞蹈老师惊叹又难过,惊叹于他的天赋,难过他的自甘堕落。
但该说的该劝的,这一年来都已经试过了,这个曾经在他们眼中最好的苗子,已经被贴上了放弃的标签。
老师叹了几声气,拍拍手把其他练习生的目光吸引过来,“来,再练两遍。方文乐,别盯着岑风看了,人家闭着眼都比你跳得好!”
训练室一阵哄笑,尹畅咬着牙根收回视线,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超过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牛涛的助理来喊岑风:“牛哥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牛涛就是昨晚去夜市找他麻烦的人,是公司专门负责管理练习生这块儿的主管。
岑风站起身,沉默着走出去。
他一走,训练室里立刻议论开来:
“是不是要跟他谈解约的事了?”
“应该是吧?这都一年了,要是别人早就被公司赶走了。”
“走了也好,省得天天像个死人一样影响我心情。”
“怎么说话呢?岑风以前对你不差吧?熬夜帮你扒舞都帮狗身上去了?”
“你他妈骂谁狗?我说的难道不对?你们都说说,我说的不对吗?他既然不想在这呆了,早走不比晚走好?”
“尹畅,你跟岑风关系最好,你说!”
还对着镜子在压腿的尹畅缓缓把腿拿下来,俊秀白净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难过,连声音听上去都闷闷的:“看他自己吧,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开心就好。”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岑风关系最好,现在岑风要走了,应该属他最难过了。都还只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都放下成见跑来安慰他。
尹畅悲伤又不失坚强地说:“我没事,不管怎么样,这条路我都会坚持下去!和你们一起!”
训练室这边因岑风发生的动静他并不知道,此时主管办公室内,牛涛坐在电脑桌前,一改昨晚的盛气凌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岑风站在他对面,还是那副天塌下来眉都不会皱一下的模样,牛涛把一份文件摔到他面前:“这是你近一年来的出勤率,你自己看一看。”
岑风随意扫了两眼。
牛涛继续道:“迟到早退十余次,消极怠工,练习时长是所有人里面最短的。”他身子前倾,手背拖住下巴,笑着问:“岑风,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出道了?”
那笑容绝不算友善。
像吐信子的蛇,阴毒又可怖。
岑风盯着他没说话。
牛涛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他的回应。他往椅背一靠,缓缓道:“你是不是以为接下来我会说,不想出道就解约?”
他笑容阴森森的:“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句话呢?”
岑风终于皱了下眉。
牛涛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手指愉快地敲着桌沿。他似乎想用这个办法击破岑风的心理防线,但敲了半天,岑风除了刚才那下皱眉外,半点多余的波动都没有。
牛涛有点装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狠狠在空中点了点:“你他妈想都别想!你把中天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岑风我告诉你,你就是烂,也要给我烂在中天!你不想训练,行,没人能逼你。你不想出道,我告诉你,你就是想,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他拿起那份练习生签约合同摔过来:“十年合约,我不主动跟你解约,违约金你赔得起吗?你就是在夜市唱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个钱!你喜欢卖唱是吧,好,以后随便你唱。但你想和平解约,没门儿!跟老子耍横?我倒要看看,谁耗得起!”
他发完火,心里畅快极了,只等着看岑风惊慌失措的表情,然后来求他。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岑风眉眼如常,漆黑的瞳孔冷漠平静,问他:“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牛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他妈是个没有喜怒的机器人吗?
他本来是想看岑风的笑话,结果现在倒让岑风看了他的笑话,以免再失态,赶紧恶声赶人:“滚,我说的话,你给我记牢了。”
岑风转身出门。
下楼的时候,尹畅跟平时几个关系好的少年等在那里。一见他过来就围上去,“岑风,你要解约了吗?”
他视若无睹,垂眸往下走。
尹畅咬咬牙,当着所有人的面哭道:“哥,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他长相清秀,又瘦,是属于能激起人保护欲的那一类型,这一哭,简直比女孩子哭的时候还显无助。
岑风已经走下楼梯,背影冷漠,连头都没回一下。
围着尹畅的几个人都为他不平:“岑风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敌人吗?”
“明明以前关系挺好的,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