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龙看了看器型的差距,无奈一笑,道:这也太不一样了罢。司马奕摆摆手说:朕看是一摸一样!相龙不觉得好笑道:何处一样了?色泽!喝!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奕还是被相龙灌醉了。第10章 双并蒂金莲谣言起,桓子符入宫夜擒人年节就这样在平淡无奇中度过了,宫中那些躁动不安的心,最终也没能挣脱出牢笼,过了上元,更是回到了以往的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生活。春暖花开仿佛就像是两个赛跑的孩童,相互争先恐后般迅速的一晃而过,盛夏就急匆匆的被迎来了。建康城中最著名的荷塘要属玄武池边的金莲塘,每当金莲盛开,便引来无数城中百姓观赏。今年更是盛况空前,踩踏之事都发生了几次,皆是因为今年莲池里竟长出一株并蒂金莲,金莲之美已然不可方物,而并蒂的金莲更是百年难得一见,观赏者络绎不绝,只是坊间传闻,这金色本为皇室之色,金莲并蒂,不知是何预兆。与此同时,宫中圣上有龙阳之好的消息不胫而走,慢慢的成为了这建康城中的茶余饭后,其传言事无巨细,竟能描摹的绘声绘色,一时间满城哗然,唯有宫中全然不知。知了声声吵的司马奕昼夜难安,恨的他不禁想锯了这些附庸风雅的垂柳,说什么观其倒影之美,看来是只会招来虫蝶。于是相龙又忙了起来,整天带着龙武卫用长竿打知了,平心而论,这是未来的大将军要做的事么?一天中也只有夕阳斜下,鱼入莲花,相应生辉时,才能得以安静祥和。宫中近来无大事,司马奕渐渐忘却了北伐带来的恐惧与不安,每天跟相龙过着嬉笑打闹的日子,倒也逍遥。相龙却是不能苟同,自从那日两人讨论了闻记书铺的事后,司马奕越发的粘人了,只是他这种浅尝辄止的粘,还不如不粘,撩拨了人的心弦而不自知,自己满足了就丢开手跑走了,留别人站在原地凌乱,恨得相龙真想把他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脑补了上百幅不可描述的画面后,相龙长舒一口气,呼~~~收功。酷暑渐渐过去,桓温讨伐袁真一族的征战终于尘埃落定了,虽然袁真病死,但是他的儿子承袭了他的爵位,继续与桓温做最后无畏的抵抗,奈何桓温身经百战,困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哪里用的许久,袁氏一族人抵抗了不足半年就被悉数押解回建康,桓温声讨袁真一族的罪状有千言,皆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司马奕并没有耐心看桓温表演硬拉垫背,坑害忠良,草草交给了尚书省去办,尚书省倒是效率奇高,十日之后,袁真阖族就这样被问斩了。桓温班师回朝后,丝毫没有耽误就反回家中,制裁袁氏的事,他并不担心,小皇帝是不敢违逆于他的,反而是会见这素未谋面的小灵宝儿,才是他现在的头等大事。桓温越是没有动作,司马奕越是有点惊慌,每天惴惴不安,更加食不下咽梦魇连连,要相龙日日陪伴在他枕边,才能睡去。如此粘人的司马奕,相龙只在他五岁时才见过,即便是昏昏然睡去,稍有声响便会惊醒,相龙轻拍其背,才能安抚他脆弱的神经,使他再次入睡。如今比幼时还添了些无法言表的毛病,就是要求与相龙相拥而眠,年少之时,两人同榻总是嬉嬉笑笑就各自睡去,而长大之后,往往是相互颠倒,头脚相向,近来这种相拥而卧,司马奕是很享受,相龙却煎熬的难以入睡。望着这淡眉微簇的睡脸,相龙收起那些有的没的,试着想,有一天司马奕没有自己在身边会过的怎样,可是眼前的人像是猜透他的心,不愿他为此担忧,翻身过来钻进了相龙怀中。相龙心中一暖,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留给他们,相龙已经来不及想。炎炎的夏日已抛诸脑后,秋高气爽也慢慢褪色,晚风刚透着些刺骨的凉意,桓温来了。这次他并非以臣下之礼轻车而来,而是金盔金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卫,押着重兵而来。他带着的亲卫大摇大摆入建康城门之后,竟然不顾宫门下钥,直接入宫面见了崇德太后。给太后请安。臣有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太后莫怪。桓温只是插手施礼,看不出半分恭敬之色。大司马不必拘礼,赐座。崇德太后见桓温来势汹汹,心存疑虑,却故作镇定。不必了,臣今日来拜见太后,是为了朝廷的安危。桓温抬抬手,他没有打算在此处浪费时间。深夜入宫,所为何事?崇德太后按部就班。此事正是此刻谈论最为恰当。桓温要的就是这个夜深。既然如此,大司马请讲。崇德太后心头一紧,看来桓温此番前有备而来。请太后派宫人与臣一起去拿人,捉拿了乱臣贼子人,再当面对质,不知太后意下如何。桓温在人带来之前,不想废话。崇德太后知道桓温今日是成竹在胸,势必要揪出贼人才肯罢休,抬抬手,示意宫中的内侍官一同前往。片刻之后,桓氏的兵卒和内侍官回来,竟然押解着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昏黄不清的烛光下,崇德太后仔细看了看,认出了此人,竟然是楚裕。便道楚常使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有何过失,竟劳动大司马深夜来捕?此人是何处捉拿的?桓温不回答太后的问话,反而看向自己的亲卫。龙榻之上。亲卫简明扼要的回答,却一针见血。太后先是吃了一惊,暗暗看向自己的内侍官。内侍官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以示桓氏亲卫并无虚言。圣上与楚常使自幼相伴,总角之情,同榻而卧也无可厚非罢。太后平复下心情,漫不经心的解释道。缉捕时二人何状?桓温不答,又继续问。二人衣冠不整,相拥于榻上,不知何为。亲卫实话实说,并没有主观臆断。总角之情,为何相拥而眠,岂非常理?来人啊!桓温不紧不慢,又从旁召唤来一人。太后见来人一身宫衣,便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不好,随即她立刻认出,此人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不觉心里又是一沉。念。桓温言简意赅。内侍官打开一卷竹简,缓缓的念着上面的字迹,声音不大,却使在座之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太和元年,圣上令门下省为楚裕添设新官制,名为常使,实则贴身服侍陛下饮食起居,保全楚裕并未净身。太和三年腊月二十三日,戌时,圣上与楚裕公然在寝宫行龙阳之事,大呼小叫,有殿前换班执勤的两班龙武卫为证。太和四年五月十八日,申时,圣上与楚裕汤泉宫池内行龙阳之事,汤泉宫人皆可为证。当日楚裕还曾言,其善房中秘术,可替人传宗接代。太和五年八月内侍官事无巨细的将这些年,楚裕与司马奕那点逾越之事形容的更加天理难容,扣上了龙阳之好的高帽子。呈上来。桓温继续用人证物证说话。当即,内侍官又呈上掖廷抄录的司马奕招后妃侍寝的次数。一年来不足五次,而三年来仅有十余次。圣上既然没有留宿后宫,何来皇子?然而当今宫中竟有三位皇子之多,子从何而来?楚裕既然已将偷人|妻妾之事和盘托出。可见宫中子嗣皆是yín |乱所生,而当今圣上龙阳之好,公然在宫中豢养面手,又怎能生育。可见是楚裕借此yín |乱后宫,混浊王室血脉,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带下去,打入死牢。桓温一口气将罪名全部扣了下来,不给人辩驳的机会就将人定了罪。他不等楚裕有任何申诉,也不等太后有任何疑问,接着道,当今圣上yín |乱失徳,污浊皇室血脉,当废之以正视听。至于yín |妇逆子,杖杀。崇德太后终于坐不住了,她忽的起身又忽的坐了下去,手扶着额头,似要晕厥过去。宫人正要搀扶,她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心里知道桓氏今夜是来者不善,竟没想到是如此置人于死地,她在脑中转了几个回合,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想保住圣上和相龙,可是桓温带兵前来,本就是有逼宫之意,人证物证又俱在,却也是无可奈何。此时的她只好暗下决心弃车保帅,便道:圣上是被楚氏贼人迷惑了,楚氏不可饶恕,宫中既有人行苟且之事,罪妇和逆子,也随大司马处置,只是圣上年幼,还是从轻发落罢。最后一句,似有哀求的语气。请太后下旨,废当今圣上为东海王。明日早朝之上,就烦请太后主持公道。桓温看来是早就想好了,没有半刻犹豫,就给了最后通牒。明日老妇人就送东海王去会稽养病,念其年幼,请大司马高抬贵手。崇德太后,眼中已有点点泪光,屈尊降贵自称为老妇,可见虽不是亲生之子,仍是心中疼爱。臣告退。桓温投来一个默许的眼光,施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内殿。桓温此行甚是得意,虽然是风雷而来,走时却比来时稍有恭敬之色,太后的舐犊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动摇了些许。第11章 下冤狱相龙遭拘捕,桓温借玉佩诉实情司马奕将将与相龙睡下,昏沉之中,他只想搂着相龙取暖,近日里,他越发的不安稳,总是想一头扎入这怀抱,沉溺其中,不愿自拔,只是他这样心思,自己也不明白是何道理。相龙最近也很是宠溺,完全不顾及什么虚礼什么教条什么逾矩,就由着司马奕高兴,陪他做想做的一切。突然间,殿外军士脚步由远及近,嘈杂声打破了这份暖意,相龙不禁睁开双眼,想查看外面有何状况,就在此时,竟然有人破门而入,不分青红皂白创入内殿,直入帘帐之内。司马奕本就惴惴不安,此时更是抱紧了相龙的腰,脸色有些苍白。内殿被火烛映的通亮,还未看清楚来人身穿何处铠甲,就有两个人三只手的将榻上的相龙一把抓起,来人的手劲极大,善于习武的相龙竟然一时间也无从防备,他反身将来势汹汹的第一抓挡住了,第二下搪开了,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就被衣衫不整的拎了起来,他怒喝一声大胆,何人敢惊扰圣驾!直到被人反剪双臂,他才认出,兵士的佩剑上竟是桓氏族徽,来的人中不仅有桓氏亲兵,还有太后宫中内侍官。此时只有内侍官大惊失色的道:楚常使为何在龙榻之上啊?那桓公,来太后宫中,要太后抓yín |乱后宫之人,这,此情此景,要老奴如何禀报啊?司马奕终于看清楚状况,大声喝道:寡人在此,尔等是要弑君不成么?放开楚常使,有话,去太后宫中,当面对峙。然而并没有一个人要听这所谓的圣上要说什么,领头的军士一摆手,就二话不说的将楚相龙押走了,任司马奕再怎么呼喝,也是无济于事。内殿之上空留司马奕歇斯底里,他冲出外殿,想去太后宫中理论,却被门口的守卫挡在了自己的寝宫里,他发了疯的向外冲,门口的人一言不发,对着他的肩头一推,将殿门关闭,任他如何大喊大叫,踢打殿门都不予理睬。司马奕万念俱灰,堆坐在墙角的地上,桓温还是什么都知道了罢。他还是出手了,自己的前路尚且不论,他单单抓走相龙是何道理,他到底知道多少?相龙会怎样?他心乱如麻。过了有半个时辰,听见有开门之声,随即有一人踏入殿内,司马奕没有起身,打量来人,是散骑侍郎刘亨,此人是桓氏在朝中的第一拥护者,曾受桓氏提携才平步青云,官至二品。刘亨进殿后,有些惊讶,殿中一片漆黑,也不见圣驾,他慢慢抬脚轻轻落下,在大殿中四处打量,终于在墙角的地上,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神,司马奕此时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双目怒气夹杂着怨气,情景甚是恐怖。他躬身一揖:臣,拜见陛下。见司马奕半天没有回应,他自己又站直了,只好接着道:楚裕yín |乱后宫,已被太后下旨打入死牢,宫中三子,所出有疑,责令杖杀还没说完,司马奕有了反应,他悠悠站起身来,指着刘亨道: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桓氏狗贼,现在何处?太后还下旨,当今圣上豢养男宠,人伦道丧,不可奉守社稷,敬承宗庙,废为东海王。刘亨没有回答司马奕,而只是宣读了太后的旨意。司马奕早知道自己的位置要坐不住,便又道:楚常使现在怎么样?刘亨没想到妻儿命都不保了,自己皇帝之位也给废了,司马奕居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位情郎,便嗤笑道:下了死牢的,本就没几个能走出来,何况是yín |乱后宫的大罪,圣上还真是痴情啊!带我去见桓温。司马奕的情绪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平静的有些木然。陛下肯交出玉玺的话,下官可以替您告知桓公,至于见不见得到,臣不敢说。刘亨这才表明自己的来意。自便。司马奕向内殿的桌案上指了指便不再多言了。桓温的内使来的时候,司马奕已自行穿戴整齐,为自己束了发。这位圣上平日里只见相龙分分钟就能把自己打扮好,而自己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折腾出个能看的样子。并没有多言,司马奕就跟随内使出宫门,一辆马车停在那,上了车,就向桓府的方向驶去。桓温在建康的府邸不算大,却也透着遮天蔽日的庄严,毕竟朝中事务都是经过桓氏之手,批阅后才得入宫的,这里也算是朝廷真正的朝堂了。府邸里一派井然有序,桓府下人见到司马奕驱车前来,也没有行跪拜礼,只是驻足欠身,以示礼仪。司马奕不想在其他事情上耽误时间,便快步的走进了桓氏的正殿,殿中高悬一匾额,题为中流砥柱,司马奕差点没笑出来,这位国之柱石正陷害着皇室秽乱后宫,逼迫着当今圣上退位,如此中流砥柱,真是旷古难见。桓温殿中的陈设甚是朴素,并没有什么雕梁画栋,也没有什么华贵的器物,堂上的坐席也都泛着旧色,这倒是很让司马奕吃惊。内官禀报不多时,桓温就着常服出来了,像是招呼一位旧友般,指着下面的席道:坐罢。司马奕没有坐,也没有动,只是低低的道:我愿终身不入建康半步,只做一庶人,留下相龙一命。桓温在坐席上,啜了口茶向左右道:给陛下上茶。司马奕又道:我与桓公并无仇怨,桓公何必如此?桓温听完这话笑了笑,放下茶盅道:郗超深知其父,他老人家一心忠君爱国,若是游说他,只需说铲除奸佞,还司马氏江山即可。可惜郗愔已然退乡养老了,陛下是指不上的,想借郗愔之手,封住我的粮草补给,让我在北伐之时,兵败身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司马奕一滞,桓温已经全然知道了,他心中一急,就下意识的想抓腰间的鱼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