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是必走的,严景标召集了常委会,上来就抛出“讨论”议题,把水价从现行的每吨一块一毛五提高到一块九。
潘宝山怀疑听错了,一下子提七毛五分钱?他望向徐光放。
徐光放也很愕然,他问了一句提高到多少。严景标很干脆,说一块九。
“我不同意!”徐光放反对得也很干脆,“幅度过大,要考虑老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次是全国统一调价,各地都要调,而且幅度都很大。”严景标道,“我们松阳根据实际需求,确实也需要大幅提高。”
“有什么实际需求要提那么高?”徐光放并不买账,“这是杀鸡取卵不得人心的事,容易引起社会情绪不稳定。”
“社会情绪是否稳定,那是后话,需要做工作安抚,我先说说提价的需求问题。”严景标明显是做足了准备,他并不直接反驳徐光放,而是讲起了理由,“首先,我们松阳的水价,同周边城市相比一直是低位运行,这也导致了市自来水公司连年亏损。根据近三年来的统计报表来,亏损得很厉害,前年是六千多万,去年是一亿多点,今年已经达到了一亿九千多万。以这样的递增速度,财政能吃得消?其次,从水质上来讲,松阳的自来水水质还需要提高,检测的项目起码要增加五项,这一增加,成本也随之上升。还有,供水络要不断扩展,设施费用投入巨大,也需要一定的投入。”
“后两个原因其实是涵盖在第一个原因内的。”徐光放说话很不客气,“自来水公司亏损是实际情况,提价也确实需要,但幅度不能这么大。仔细分析一下,一个普通的家庭,平均一个月就要多支出二十元左右的生活费用。二十元,也许不算多,但我还是那句话,先不说老百姓的经济承受能力如何,起码要先考虑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政府的工作如果都按照群众的意愿来办,你觉得会怎样?”严景标问。
“和谐。”徐光放赌气说了一句。
“和谐?”严景标一歪头,重重地说道:“我是和而不谐,那就乱套了!”
“乱什么套?”徐光放道,“大幅提价,明显是割老百姓的肉,这才叫乱套!”
“哪来的割肉说法?”严景标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说到底,提高水价让自来水公司不亏损,财政也就少支出一些,也就能多一点支持到城市建设上。城建搞好了,还不是老百姓受益?”
“你这说法老百姓能理解?”徐光放道,“能心平气和?”
“工作,做工作嘛。”严景标表现出了大度,上去情绪非常平稳,淡然道:“要通过媒体造势,然后再通过一轮又一轮的价格听证,最后让物价局一锤定音。再者,这次提高的并不只是居民生活用水,商业用水、工业用水还有特种用水等都要提,而且幅度更大。”
徐光放不再说话,也无话可说,有的只是恼火。
会后,徐光放把潘宝山叫到办公室发了一通牢骚,说现在松阳用水一天将近三十万吨,一年差不多是一亿吨,按各种用水综合提价的平均值来算,自来水公司的亏损窟窿差不多就能补上。也就是说,这次水价一提,财政上一下就能多出一亿多,然后挥霍到城建上,再变相把其中一部分落入个人腰包。
“估计这只是个开始。”潘宝山在会上一直没发言,但他对严景标的动向得很清楚,“下一步就可能提高电价。”
“没错。”徐光放道,“这是百姓的痛啊。”
“那也没法。”潘宝山道,“有些事只能是逆来顺受。”
“走一步一步吧。”徐光放道,“提价的事是挡不住的。”
没错,一把手的意愿,是没法轻易扭转的,而且行动起来快速有力。很快,报纸、电台还有电视台开始营造气氛,又是连续报道又是讨论,还与读者互动,总之就是造势,也是给老百姓一个发泄的途径。
老百姓骂声一片,严景标对此并不入心,反而很得意,他轻声哼笑,说骂吧,骂完了就掏钱。当然,这话严景标是关起门来对自己说的,表面上他是愁眉不展,说工作开展就是难,压力大,想做点实事不容易。
其实在这件事上,潘宝山的关注度并不高,近期他所关心的只是赵铭的案子。通过彭自来了解到,市反贪局办案人员还真有点手足无措,也已经使出了逐个击破的法子,但成效并不大。
好在是,市反贪局的努力还没有放弃,因为有严景标的批示,也要争取向省局有个交待,所以办案人员很用心。他们经过筛选,选中了定性不强的张康作为惟一终极目标,觉得从他那里打开缺口的可能性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