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九瞥了一眼,又评价:“破铜烂铁。”
杜泉抿了抿唇,在他起身去取药的时候又探身拿了回来,银九看在眼里,也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那鱼鳞全部变白之后,银九拿着一个羊皮卷轴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将正面递到杜泉跟前。
她不解道:“无字?”
银九“嗯”了一声,随后从她指尖取血滴在上头,有取了一只黑木笔杆的毛笔将血迹缓缓涂开,又撒了白色粉末,片刻后原本无一字的画卷上竟出现了一些墨痕,像字又像画,那些符号快速的变幻形态,就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流,时而又像是灵活游走的鱼。
“看到什么了。”
“像字……但也像画……”她用手指按照那些线条勾勒几下忽然被银九掐住手腕,他目光灼灼,双眸紧紧盯着她,手指渐渐收紧。“啪”他将羊皮卷合上,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神采,让他看起来像个活人。
他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今日,跟我去龙潭。”
“龙潭?那是……”
“不必多问。”
杜泉抬手揉了揉肩头,迟疑道:“会死吗?”
银九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抬手为她取下针,又拿出一个天青色小碟,取出匕首便在自己左腕划了一刀,血滴滴答答流进碟子里,散发着清香诱人的味道。
“九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止血!”杜泉惊叫着伸手抓住银九的手臂,从榻上跪坐起来。
“杜泉,你一着急,就不结巴了。”
“快……流了很多血。”杜泉没怎么注意他这声低语,依旧看着他的血,她心跳的很快,被那股香甜味刺激的嗓子发干,似乎那血喝下去便会止了这种干渴的感觉。
好香啊……
“好渴……”渴到晕眩。
恍惚间她听到银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问:“想喝吗?”
“想……我不……不想……”她猛然惊醒,松开他的手腕便向后退,心惊于自己居然有吸食人血的冲动,她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什么神情,狰狞的还是痴迷的,可她记得刚才身体的反应,闻到那血的香味后整个心开始狂跳,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shǔn xī 。
银九并不在意,反而说:“很好。”
“什么?”她问。
“我身上,总算有你想要的东西。”银九淡声说着,杜泉却不懂这话里的意思,歪头看着他。
银九站直身子,指了指床榻让她坐下。而他回身从木箱里翻出一个瓷瓶随意的在伤口处撒了一堆,又胡乱裹了一下便不管了,从放血到包扎一直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来吧。”
“不用。”
“我来!”杜泉看着那伤口处的血渗了出来,倔强地伸手替他包扎,他之后也没有推拒。
银九伸着手任由杜泉小心翼翼地摆弄,他垂眼看着她动作,这个角度,他能直直看到她眼睛里,看了一会儿又移开眼看向窗外,枫叶摇荡,甩了几片进来,仅一抹黄色便让整个屋子都鲜亮起来。
他勾起唇角,不禁笑了一下。
“好了。”
纱布裹得平整,他上下看了看,转身到架子上取了一只方形木盒。
杜泉靠着木架半躺回去,看着银九在自己血中倒了些粉末,似乎在调制什么。他一只手利索地动作着,又从红漆盒中取了一小块白色的蜡制油膏在火烛上融化,放了十来种液体,最后调制成药膏。
那红漆盒她记得,初次见泽秋时,她就将此物给了银九,并且说……她费了很大功夫寻来的。
银九在指尖沾了一些,缓缓涂在她肩头,滋长鱼鳞的那一片肌肤上起初刺痛,随后便是凉凉的,有股茉莉花茶。
“恶咒暂时压制,我会另想它法根除。”
她问:“很难么?”
“不难,但耗时。洛姬用邪术与那铺子连为一体,通过它吸食生魂,也就是俗称的地缚灵,她当初离不开那儿,只能借助那些桃木行凶。你若非体质特殊,也是苏红那般下场。”
“那她……眼下会躲在……哪儿?”
银九摇头:“龙海市鱼龙混杂,有的是藏身处,出了银公馆,我也受限,找她还需费些周章。”
“哦。”杜泉还是头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疼得厉害,竟觉得他的声音有几分温柔,于是抬手捏了捏眉心,迟疑道:“九爷,我想问……”
“说。”
她绞着手指,说:“九爷,我为何适合被……夺舍?你们说的……资质上佳到底是什么?”
银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血脉纯净,骨骼精巧,心性坚定强韧,又天生通阴阳,七窍灵敏。这种体质能滋养魂魄,不可多得。”
杜泉心有不甘,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说道:“可我……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他们凭什么?”
银九哼笑,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谁叫你,偏要闯入这乱世。”
她垂下眼避开银九那刺透人心的视线,抚了抚额头的刘海,低声道:“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泽秋和陈璜快步跑进来,冷风使得杜泉索瑟了一下,银九见状便抬手为她拉起了衣领。
泽秋一边进来一边急切地喊道:“九哥哥,禁地有异……动。”她绕过屏风后猛地停住脚,脸色苍白地盯着银九的动作。
杜泉被那视线刺得一颤,抬手拨开银九的手快速拢上领口。
银九面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对泽秋道:“我已经去查看过了,无大碍,你们近日严加戒备,有东西想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