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妈妈一直都在圆易公司,”傅思琴边走边说,“其实你爸爸也在,等看完妈妈,我会再带你去见你爸爸。”
这话就像炸雷,劈得秦震几乎不会走路:“你是说我爸爸在这?什么地方?”
傅思琴却不回答,缓缓地在前面走。郝运看看秦震,秦震强压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对郝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注意安全。郝运点点头,左手假装有意无意地放在身前,好随时都插进拉链去拔枪。
最后,傅思琴左拐,站在一个玻璃罐前。里装着颗人的头颅,有头发有眼睛,脸上却都是一条条的、类似手撕鸡肉的东西,在罐内液体中飘浮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皮肤,耳朵也不见了。因为没有眼皮和嘴唇,所以两只眼睛比小孩玩的弹珠球还大,而嘴的位置只有两排白森森的牙,看起来非常怪异。这个玻璃罐之前秦震也见过,严文西还向他介绍,称这是科学和艺术的完美结合,也是傅观海最心爱、最喜欢欣赏的艺术品。
“她就在这。”傅思琴平静地说。
秦震问:“什么意思?”他心脏怦怦直跳,手也在发抖,看着玻璃罐中的这颗人头,秦震和郝运的头皮都直发炸。之前郝运听秦震描述过,现在看到实物,又听傅思琴说的话,心里也发毛。
傅思琴回答:“它就是我们的妈妈,难产而死,连眼睛也没有闭上。我父亲为了永远能看到她,就将她的头制成这种标本,还经常来看。”
“你、你胡说!”秦震大怒。
傅思琴说:“没必要,这是我父亲傅观海亲口对我说过的话,不光我,我哥哥傅丰和科学家严文西都知道。当年,这颗头颅是某位医学专家做出来的,他用特殊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剥离了我妈妈脸上的皮肤,才完整保留了肌肉组织。记得我父亲提起全过程的时候,表情仍然很兴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秦震愤怒地打断:“够了!为什么这样侮辱自己的妈妈?难道她把你生出来还有错?”
郝运说:“你真过分!好歹她也是你母亲。”
“我没有,”傅思琴痛苦地用力摇头,“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它就是我们的妈妈……你仔细看她的眼睛,我知道那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可也许你仍然记得妈妈的眼神。”
秦震气得呼呼直喘,却不由得看向那个玻璃罐。罐中的那颗头颅,两个眼珠因为没有眼睑而显得非常大,看起来很吓人。秦震直直地看着这两只眼睛,似乎要把它看穿。他的思绪瞬间回到十九年前,回到了公元2000年,回到伯父把他从医院带走的那个夜晚。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父亲在手术室刚做完手术,秦震和妈妈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妈妈满脸是泪,秦震也哭得累了,手里拿着妈妈给买的一包饼干,饿了就吃两块。这时,妈妈对他说:“儿子,要是有一天你再也见不到我和你爸爸,你怎么办?”
“妈,为什么?”秦震又哭起来,“为什么见不到你和爸爸?”
秦震妈妈说:“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记住了,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不能让人欺负,直到你长成大人,就知道为什么了。”秦震还不太懂,看到妈妈那悲伤而又期待的眼神,只是摇着头哭。这时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两人说患者现在刚醒,要他儿子进去,有话要说,而且只要他儿子自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