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慧手里拿着装着十个粽子的纸袋,很感动:“郝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这也是应该的。”郝运回答。
看着秋慧端着烟盘走进红玫瑰舞场大门,坐在门口的光头壮汉叫住她,拿了一包香烟,但并没看到付钱,秋慧进去了。郝运慢慢转身,叫了辆人力车,从大南门回到小东门外的旅社。
第二天中午,郝运坐人力车来到四平街的故宫对面,这里有个“奉天长途电话局”,是奉天市唯一的电话局,进去后郝运看到大厅有一趟很长的木桌,上面摆着几十部黑色的电话机,每两部之间都用隔板分开,电话机前都放着木制的板凳,大概坐了十五六个人,正在打电话。郝运找到工作人员,问给奉天市内打电话在哪,得知了地方后,郝运拐到最靠墙边的那几个位置,这才看到上方挂着“奉天市内”四个字的小牌子。
虽然郝运在很多场合都见过西洋钟表,比如台安县的陈老板笔庄,四平街的胡魁章笔庄和奉天驿车站,但显然民国时期的人并不习惯用分钟来计算时间。就拿这电话局来讲,打给市内的电话并不是按分钟计费,而是按次。看到有人来打电话,工作人员就先收一次的钱,再帮你接线。通话到固定的时间就会自动断掉,想再打还得重新交钱。
市内的电话每次三毛钱,算是很贵的了,郝运交了钱,让工作人员帮着要了《盛京时报》的号码,打过去一听,仍然是吴主笔接的。他告诉郝运:“白经理还没有放出来,在警察署关着呢!我昨晚托人去问,那个在鞍山驿被你打伤的外国人有些背景,好像是鞍山一座铁矿的总经理,是英国人。”
“铁矿的总经理?”郝运问,“很有势力吗?”
吴主笔说:“应该是吧,反正警察署的人都对他礼让三分,看来这事还挺麻烦的。我得继续托人去解决,实在不行就要给在日本的中岛先生打电话了。”
郝运知道他所说的中岛先生就是《盛京时报》的创办人中岛真雄,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给报馆惹来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吴主笔说,“你在危难时挺身而出,也算是有中国人的气节,这边你不用担心,不过你在什么地方?张一美想要跟你见个面。”
郝运说:“我暂时在大东门外的大东旅社。”
挂断电话后,郝运忽然想到,报馆的人会不会以此想找到自己,再供给警察署?他相信张一美不是这种人,但难保吴主笔不会,虽然他之前因为署名的事做得很公正,但现在不同了,惹出这么大的祸,说不定吴主笔为了解救领导,就会把自己抛出去。于是,郝运乘人力车回到大东门,但并没直接回旅社,而是在“大东旅社”斜对面的胡同里躲着。这胡同口有两家店铺,一家回民开的包子羊汤馆,一家估衣铺。郝运不懂什么叫估衣铺,只看到店铺门口用短竹竿高高地挂着一件长袍,但从样式来看并不是民国时期,也就是自己穿的这种,而像是明清的,微风吹来,那件长袍就随风乱飘,看上去像是个人,有些吓人。
郝运中午就在羊汤馆吃的,他特意挑了个进门靠墙的座,这地方刚好能远远看到马路对面的大东旅社。他故意吃得很慢,那碗羊杂总共加过七八次汤,最后喝得肚子都快爆开,也没看到有可疑的人进旅社,只好结账出来。